有人说,永恒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也有人说,万变不离其宗。
我生在1987,是家里的独生女,在父母身边掌上明珠般地被宠爱了18年,出门看世界,顺利读完本科、硕士,又回到父母身边从事一份安稳的工作。
这样平凡幸福、波澜不惊的生活在我工作后的第三个年头被打破了。
2015年5月20日,父亲被确诊肾癌晚期,6月17日,我匆匆办了婚礼,9月15日,我们送走了父亲。10月14日,我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2016年4月,母亲面部神经瘫痪,住院22天,贴膏药、扎针灸持续小半年。6月18日,儿子出生了。
2017年2月2日,母亲膝盖手术,住院24天。
2018年7月12日,我的小儿子出生了。
在2018年的岁末回顾最近几年的生活,还真是有点百感交集,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变化二字。
2015年以前,我的父母身体康健,从未因病因伤住过院,感冒发烧严重时也不过是吊上3天点滴就好了。父亲生病的那段日子,母亲痛哭一场之后就24小时守在他身边,我则请了长假,往返于家里、医院、药店,房子简装修和婚礼各项事宜也基本一手操办。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吧,发生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未及考虑的诸多事情一下推到眼前让你自己看着办。半年之内,从父母双全到独守妈妈,从待字闺中到谈婚论嫁,从二人世界到三口之家,人生的几件大事,就这么齐齐地从我身上穿过了。
我们大家庭的每个人谈到父亲都会唏嘘感慨他走得太早,因为他是我堂兄堂姐心中的好叔叔,是表姐们借以教导自己老公的好姑父、好姨夫。
一个家庭的幸运,很大程度上在于有个甘于付出又胸怀似海的男人,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竭尽所能地爱他的妻子和女儿。
父亲的好性子,让家里的孩子们都不害怕他,都愿意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
我还小却也已经记事了的时候,比我大不几岁的表姐就敢“嘲笑”我父亲“惧内”,“我小姑一跺脚,我小姑夫就吓得钻到床底下去了”。
我听了愤愤然,“我爸才不是那样呢!”我不记得当时父亲是什么反应了,估计就是“哈哈”仰脖一笑,道一声“傻妞,咋说话嘞”完事儿。
时隔多年,表姐的孩子都5岁了,一次家庭聚会的席间,她跟姐夫说“你看咱小姑夫咋对咱小姑的,你得学着点”,恰巧我又听到,不禁释然。
孩子总是从懵懂无知成长到成熟懂事,长辈的言行举止就在这岁月中影响了他们的身心,一代又一代,凝成家风,滋养后人。
坊间一直有传言,说从怀孕到孩子1岁,是婚姻的第一个“危机期”,因为受激素的影响,孕妇容易情绪化,没来由的发脾气,而孩子出生后的头一年,新手爸妈照顾娃娃已然昏天黑地手忙脚乱,哪里还有工夫去经营夫妻感情,所以容易出现危机。
我的婚姻顺利度过了第一个“危机期”。我很感谢我的先生,他在父亲危重的时候娶了我,还跟我说“你不用怕,我会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他跟父亲接触并不很多,但他说他从来往宾朋和父亲的故交好友的言谈之间能感觉到父亲的力量。
有一件小事,让我更爱我的先生。
父亲走后的第一个春节,姨妈姨父来家里陪母亲打麻将,他们四人正好凑够一桌,当时怀着宝宝的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我知道他才刚刚了解打麻将的规则,纯粹是为了陪长辈玩的,几圈下来输了不少倒也兴味盎然。我不时给他们加点茶水,剥个水果,画风很是和谐。
才刚下午四点半,他就招呼我“媳妇儿,你来小玩儿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们做饭”,我很意外,并且我能感觉到另外三个人也略略怔了一下。
我敢肯定,这一句“你们玩儿吧,我去给你们做饭”让我们都想到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就是会这样照顾家的人。
我不知道几乎不下厨房的他能做出个什么鬼,我只知道那天我心里一直回味这句话,又感慨又喜悦,庆幸先生这方面像父亲。
我的奶奶高寿,父亲悉心伺候她到93岁。
我在病床前伺候父亲,并非刻意想着效仿他伺候奶奶的样子;我向先生撒娇邀宠,也是看惯了平日里母亲在父亲面前小女人的样子。
不刻意是因为已自然。
谁也说不准这一生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样的变故,小到学业受挫、事业坎坷,大到失独、丧偶,一子难求。
唯有内心曾经接受过的教化才能在关键时刻以柔克刚,让人在困顿之中获得心灵的解放,穷且益坚。
这正是以万变不离其宗的家风来应对波诡云谲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