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明天-第四章:离别

夏天到了,又到了可以吃冰棍、吃西瓜,玩水枪的时光。同时也到了蝉鸣声不绝于耳的时候。

我在房里看妈妈为我买的书。书上的字迹已经没有办法再难住我,因为我一直很努力的在学校学习认识那些字迹。

就算遇到看不懂的字时,我也会问哥哥。

再次听到周围树木上知了的鸣叫声,它们的叫声有时持续两三秒,有时则一秒一声。

声音实在是让我没有办法静下心看书。 尽管我努力遏制自己,不被知了的鸣叫声打扰,想让自己再多看一会,可还是分心。

我没办法静下心来。后来我不想再坚持,我把书丢到了书桌上。 把头埋在胳膊里想着我该做些什么?

真是太吵了!知了在树木上的鸣叫声,从空气中川流不息的传到我的耳朵里,使得我气急败坏。

那声音我一秒都不想听,没有人会喜欢听!尤其是想集中精神看书时。 我很气愤!它们不休息的吗?

我想去个安静的地方,我想起了我的自行车。 我不记得有多久未曾对它问津?看到它斜倚着墙角使我有一种孤独感。

我好像是因为没有朋友时才会想起它!上次骑着它出门时,它还是四个轮子。是夏依教会了我骑双轮自行车,我开心的连续好几天骑它出门玩。

记得一年前的某天,天空打了一个响雷,声音很大,响彻云霄!也是那一个可怕的响雷,使电视上的猫和老鼠动画,变成了两个我不认识的汉字。

我试了很多频道依然如此。然后我去找薛阳玩,他跟我一样,也因为那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害得电视没有画面而感到阵阵怒火。

我找他玩,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没有心情。”我开始犯难。没有心情是做任何事情的兵家大忌。看电视没有心情眼睛里就只有画面记不住剧情,看书没有心情脑子里就记不住内容,玩游戏如果没有心情,那就不能玩的尽兴。这就是我犯难的原因!

我想可以玩到尽兴,玩到第二天后想起此事仍有意犹未尽的愉悦涌上心头。 “走吧,咱们玩弹珠,我给你十颗,我要五颗。让你先击。”我不死心的拽着他的袖口说。他甩开我的手:“没有心情。”我没有再做过多的努力,离开了。

后来我想起了我的自行车,它一定不会令我失望!因为打雷,我开始担心会不会下雨?好在那天的天空,只有一声有威严的雷声。离我数百里的天空没有落下一滴雨水于地面。

看到那辆自行车,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碰它?近半年多以来,我都在想着玩耍,和夏依,莹莹还有薛阳。可是我第一个朋友并不是他们三个,而是这辆自行车。是它令我在徐博文面前挽回尊严,是它帮我一雪前耻。

我迫切的走到它的面前,自行车的车座已经没有第一次见时,那么有光泽,齐天大圣的金箍棒皱起。车篮微微松动。 我扶着自行车,让它朝我这边倾斜,抬起自行车的屁股,弯腰转着脚蹬,我想试试它的轮圈还能不能转动。

它依然没有令我失望!轮圈开始转动,只是没有以前那么顺畅,我想应该是需要一些润滑油了。 买它时附送的润滑油已经找不到了,但我还是想要骑上它!即使轮圈转动的已经不是那么顺畅了。

我骑上车,想先去转转,刚一出门我还没有感觉到,骑了五分钟左右。我发现,硕大的太阳毫不温柔的灼着我的后背。不一会儿,我开始流汗。

我赶紧调头,又是五分钟。我丝毫不情愿的被汗水洗了个澡。这让我恨透了夏天,可如果说以后没有夏天了,我还真有些依依不舍。

因为能够和薛阳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吃冰棍,那是我依然留恋炎炎夏日的主要原因。

妈妈会准时送我上学,我带了一把纸制的扇子。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都有,几乎成为了当时各个学校学生的一种风尚。

到了学校,妈妈嘱咐我要听老师的话,下课后也不许我急着跑出校门。还说等到放学时会来接我,每次都是,从来没有迟到过。

在课堂上,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一道题目,然后提问:“有没有同学知道这一题的答案?”正在同学们都一头雾水的时候,莹莹伸出了右手。那题很难,我没有想到她知道答案,正期待着她说出答案时,她的回答令我没有想到。

“老师,我有些不舒服。”莹莹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老师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没有力气。头也痛。”莹莹趴在课桌上说。

老师找来了学校医务室里的值班大夫。大夫为莹莹把了脉,从衣兜里掏出听诊器,放在莹莹的胸前,为莹莹听心率的跳动,随后又将手贴在莹莹的额头。

“你发烧了,到医务室躺一会吧。”大夫说。“……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在这趴一会……”莹莹说。“医务室里有药,你吃了药,躺一会就会舒服很多。”大夫尽量想说服莹莹,可莹莹还是显得很抗拒。

莹莹叫老师通知她的妈妈,老师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这时莹莹勉强的说出夏依的手机号码。 我看到莹莹开始出汗,就用扇子给她扇风。“谢谢你卓越……不要扇了……这样会使我浑身发冷,更不舒服。”莹莹说着,声音比刚刚更加虚弱。

五分钟不到夏依就赶来了。夏依被老师的电话吓得面容失色,失去了她平日里的端雅和冷静。她走到莹莹跟前,询问莹莹怎么样?没等莹莹回答,夏依转头问老师,为什么不把莹莹送到环境更好的医务室?

夏依语气里有些不友好,像是在质问校方的不负责。 “莹莹说她不想移动,就想在这里趴会。另外我已经波打了120,救护车会很快赶到。”老师说。

等待救护车的这段时间里,夏依的目光怜爱的没有一丝离开过莹莹,她不时看看手表,不时询问莹莹的情况。我能感觉到,她每次询问,内心有多么期待得到一个乐观的回答,或者不是那么使她心脏有压迫感的回答。

但是莹莹的回答,总是令她失望,使她揪心。看着夏依束手无策和心急如焚的样子,很像我妈妈的一幕场景。 我想起妈妈一直信仰基督教,家人生病了妈妈会祷告,不知道一件事的发展是乐观还是悲观,妈妈会祷告!我在想,我能不能为莹莹祷告?是我该为夏依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了!

我合十双手,抵在头前,轻声低语:主啊!感谢你,赞美你!你宽容于世人,拯救于世人。请求你救救莹莹,不要让魔鬼伤害她,不要让恶魔吞并她,她那么善良,求你一定要保佑她。阿门!

当时,我只会说那么几句,我知道我说的太少,和妈妈平日里的祷告相差甚远。妈妈祷告起来,会说好几分钟,而我祷告的几句,都是平日里听到妈妈祷告所强调的几句。

我祷告完后,空气中传来了救护车的响笛声。夏依第一个跑出教室,我也跟着走出教室。 在学校的走廊看到一辆救护车,两个穿白衣大褂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从救护车的后备箱里出来,他们在救护车的后备箱里拉出担架车。

随后夏依将他们引到教室里来,学生和老师都避开他们,好让医护人员通过。 他们将莹莹抬到担架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担架送入救护车,夏依也一起进入了救护车的后备箱里。

看着救护车驶离我们,我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老师让大家继续上课。而我开始无心听课,老师讲的任何东西,我都没有记住。

回到家我开始后悔,因为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这时我想起了哥哥,他比我高两年级,这些都是他经历过的,所以我想他肯定知道。

我在椅子上叫他:“哥哥,哥哥。” “什么事?”他说 “这道题,我不会。”声音里略带痛苦。 其实,即使我不将声音佯装的带有苦楚与悲情的色彩,哥哥也能猜出我心里的目的——辅导我写作业

在长时间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子上写作业,却无从下笔时,我和哥哥总是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把手里正在看的书本放下,走到我身边:“这道题吗,这很容易啊。”他言语轻松的说。 在哥哥的指导下,我总算顺利的完成了作业。

到了晚上,我告诉了妈妈有关莹莹的事,妈妈听后很惊讶。“下午她们家的电话响个不停,原来是你们老师打的。”“是的。”“不知道有没有住院?明天买些东西去看看她们吧。正好,你明天也不用上课就跟妈妈一起去吧。”我所希望的,想听到的,被妈妈一口道尽。

“好啊,那一定多买些好东西。”“知道了,快吃饭吧。” 我用了比平时快的速度吃完晚饭,妈妈开始收拾,我跟哥哥看着电视。和哥哥看电视我们从来没有过分歧,我们总能在各个频道找到我们想看到的。

猫和老鼠、兔八哥、啄木鸟。虽说动画片很滑稽的让一只猫总败给老鼠,但是我扔希望看到那只傻猫赢,不管看了多少遍,即使是已经看过的,我还是希望能看到那只猫,能好好的教训一下老鼠的意外画面。

动画片结束后,我和哥哥开始洗澡,平日里洗澡我都会很调皮的用很多洗发水,其实我的头发很短,不需要用那么多洗发水,但我为的是得到泡沫,那样就可以捉弄哥哥了。

我会将洗发水倒入手心,认真搓揉头发,不一会就会有很多泡沫,然后,我会把泡沫聚集手中,将它们全部丢到哥哥脸上。

只是这天,我没有,我早早洗好,穿上衣服,然后跟妈妈讲我想和她一起睡,妈妈同意了。哥哥一人回到床上睡了。因为是爸爸出差,我才能和妈妈一起睡。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没有睡意,脑袋又开始想夏依还有莹莹。

“她没有事吧?莹莹有没有面对令人胆寒的针管?一定很痛……她没少流泪吧?无论夏依还有朱浩怎么哄她,都没有用,她会哭的很委屈。”

我在心里自言自语,这些想法在我心里重复,使我对她的担心更加迫切,我恨不得天快些亮,白昼马上来临。那样我便会急匆匆的穿上衣服、鞋子,绑紧我的鞋带,让妈妈带我去看莹莹怎么样了?

“别去想了,睡吧,明天你就知道她怎么样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很惊讶,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大人这么了不起,居然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 “以前的你,早就睡着了,而你现在还没睡肯定在想她怎么样了。”妈妈说,“好了,别去想了,妈妈向你保证明天带你去看她们。” 妈妈又说,然后将毯子盖住我的肚子。

以前的我也不能这么早睡着,关上灯后,我就会想那四个字。今天也不例外。 “也许明天,莹莹会照常上学,她朝气蓬勃,笑容喜悦灿烂。” 虽说明天是周六,但,我心里的明天不是指某天,而是我对未知未来的一种美好的憧憬。这是我睡之前心里想的最后一段话。

第二天清晨,八左右点,我醒来,精神恍惚使我不想睁开眼,那是因为我昨天睡的比平时晚了太多,以至于我很抗拒,这种没能拥有足够睡眠的状态。

“不想知道朱莹莹怎么样了?”妈妈走到床前说。一想到要去看莹莹,我有了一些精神。我起身,穿上衣服和裤子,系好鞋带。

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青椒炒鸡蛋,馒头和白米稀饭,还炖了两碗鸡蛋羹。我洗漱完毕,坐在椅子上。身体上的无精打采是心理因素拯救不了的!我依然显得很是困倦!

精气头没有持续一顿饭的时间,我又开始犯起瞌睡。“要不然你别去了,吃了早饭去睡个回笼觉吧。”妈妈看到我连打哈欠时说。我真想应了妈妈,可我又真的担心莹莹到底怎么样了?

“不要!”我放大声音说,以此阐明我的决心和打消妈妈叫我打退堂鼓的念头。 早餐,我只吃了半个馒头,喝了半碗稀饭和几勺鸡蛋羹就吃不下了。

剩饭,是绝对不允许的,可那是爸爸制定的家规,妈妈通融我的一切,她怜爱的眼神看我时比看哥哥还要炙热!这也是我敢向妈妈提出一系列要求的原因。

妈妈骑着自行车,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位上,我们在一家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曲奇饼干,途径一处水果摊,妈妈买了一些水蜜桃和荔枝,如果不是实在拿不了这么多东西的话,妈妈还会买一个哈密瓜。

我要妈妈带我到花店去,我告诉妈妈,我想买些花送给莹莹,妈妈答应了。 我们转了几处地方,然后看才到一个花店。花店里有很多种花,有的伫立在水里,有的则在土里成长。有的花很长,像蛇一样,有的却只有一个花头,有的在盆栽里,有的在透明玻璃瓶里各式各样,应接不暇。

展示柜有玫瑰花,还有满天星,别的架子上有向日葵和牡丹花以及我叫不上来名字的花。 老板是一个女的,声音很细。

她问我要买什么花?我环顾周围,努力想起夏依家的窗台上那些花的样子和颜色。我指了一个被包装好的,花瓣是粉红色还有金黄色的花。老板朝我指向的地方看去:“郁金香吗?”“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小朋友,这种花叫郁金香。”她从一个架子上拿下来时说。

“真好看。”我说。 她将花给我,我接过她手中的花,仔细看着是不是和夏依窗台上一模一样?

确定无误后,妈妈付给了老板钱。

我们找了两家医院,因为我并不知道,当时把莹莹送往医院的救护车是哪家医院的?所以就以离我们学校最近的医院开始找起,120的接线人员会以离伤着就近的地点通知救护车。

后来妈妈和我在红十字医院找到夏依她们,妈妈在医院问询处,问了工作人员:“有没有一个叫朱莹莹的病人,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工作人员告诉妈妈,是有一个,在住院部。 听到“住院部”三个字,我知道,莹莹的问题一定很严重。

我们来到她口中的住院部,又向一个路过身边的护士打听,这个护士把我们领到莹莹住院的病房。

莹莹正在病床上躺着,她对我和妈妈的到来很是欣喜。我很开心,她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样,面对冷冰冰的针管。

莹莹的父亲和夏依也在病房,他们脸色疲惫、无奈,没有血色,尤其是夏依,平日里超凡的姿态不复存在。

看到我们来,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夏依放下手里的书本,她看来在跟莹莹讲故事。朱浩也停止了削了一半的苹果。

领我们进来的护士说了句:“你们聊吧。”就出去了。在此之前,妈妈再次对她表示感谢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给,郁金香。看你窗台上有,觉得你会喜欢。”我说,将包装好的郁金香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做了一个解放的擦汗动作。

“谢谢,其实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莹莹对我微笑,这使我喜出望外,然后我回她微笑,她的微笑使我开心,我的微笑使她喜悦,就这么简单。

夏依把座位让给了妈妈,但是妈妈没有坐下。“莹莹怎么了?昨天晚上卓越把事情告诉了我,说莹莹生病了?”妈妈说。

莹莹的爸爸和夏依脸上泛起哀愁,像是永远都不要有人问起这个话题一样。

“……这里的医生……医生说……”夏依脸上满是泪水,妈妈的话刺痛她了。“医生说她可能得了急性白血病……”夏依嘴巴颤抖,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这么严重!”妈妈说。

“医生要我们去别的医院看看,最好能去大一些的城市看看。”夏依说,她努力不让口吻颤抖。 “不会有事的。”妈妈说。“但愿吧,我和朱浩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决定搬家,去大城市看看。那里的医生都是权威,仪器也更加先进。”

听到夏依说要搬家的时候,我愣住了。“莹莹你要走了吗?”我紧张的说,紧张是因为正要失去两个朋友,哥哥和薛阳带给我的,总是缺少一种我需要的温柔和关怀。

“应该是吧。”莹莹很失落。“还会回来吗?我不想你走。”我说,紧张变为着急与不舍,虽然我显得很不舍莹莹,其实内心却是更不舍夏依,不舍她的温柔和关怀。“不知道……”莹莹说。

“会的!”在我低头难过时,夏依说。“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回来。”夏依的回答,起到了安慰我和莹莹的作用。就在我满心欢喜的时候,她继续了朱浩刚刚停下的工作,拿起刚刚为莹莹削了一半皮的苹果。

妈妈拿了几个水蜜桃:“我给你们洗几个水蜜桃吧。”“不用麻烦了,让朱浩去吧。” “让我来吧。”朱浩说。妈妈把水蜜桃给了朱浩,他走出病房。

“姐姐,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和妈妈去送你们。”我说。“明天。等下午出了院,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这么快吗?”夏依摸了摸我的头:“你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我知道。”

莹莹的父亲洗好了水蜜桃,分给了我们。他在给夏依的时候,夏依说她不想吃,然后莹莹说她要。妈妈也把她手中的水蜜桃给了我,说她也不想吃。过了五分钟左右,我吃完水蜜桃听到妈妈说:“卓越,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吗……?”

我心里仍对这次看望莹莹的时间长度感到不知足。“再留一会吧,就一会……” “已经十一点半了,回到家差不多就十二点了,你哥哥还没吃饭呢。”妈妈从衣兜里掏出小灵通看了看时间后说。

“刚刚还说会听妈妈的话,怎么又不乖了?”夏依说。“跟妈妈回家吧,莹莹下午就出院了,姐姐带她去看你。”“好吧,那拉钩!”我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好,来拉钩。”夏依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我们两个人的小拇指勾了勾后,我洋溢喜悦,她依然对我微笑,即使知道莹莹现在状况很不好,还是能对我微笑。 这让我更加舍不得她们与我离别!

夏依有自己的世界,却能为了装饰我的世界,不惜自己的世界里是另一个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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