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去见了一个朋友。
其实每次来见她,心情总是有点复杂。
我们像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同样的年纪,她已经有了五岁的宝宝,而我却还在焦虑着就业。
我和一个非主流成为了同桌
我们在初一认识,那个年代正好是非主流审美支配的时代。
抽烟喝酒纹身,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留着非主流的头发,改小裤脚的校服裤和短到肚脐的上衣,这些是她的标志。
后来我知道,这些就叫非主流。
而我背着普普通通的书包,头发全扎起的高马尾,整天素面朝天,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生。
因此,开学的时候,看到她成为我的同桌时,我的心里,带着点害怕和慌张。
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一下课,隔壁班和楼上的男生总会聚集在我们班级门口,等着她一起去抽烟。
而之后的那节课,她往往就不来上了。
主任会在学校的广播念他们的名字,毫无疑问的通报批评。
神奇的是,我们的关系慢慢地变好,甚至在后面成为了朋友。
我们初中的时候,是同班直升三年。
但就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她和我说她要结婚了,和学校里另外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我见过,也是一直和她玩一起的那伙人。
我读大学时,她在养孩子
到了我高二的时候,她生了宝宝。
彼时朋友圈已经开始流行了。
我们发的朋友圈大多都是上课,食堂,高考,放假相关。
但她的朋友圈,却是全职主妇的日子——宝宝和做饭。
她也把曾经蓬松的头发剪了,浓浓的烟熏妆也慢慢地变成淡妆再变成素颜。
我们有时候聊天,我抱怨高三的作业做都做不完,也迷茫不知道选什么样的大学。
她会静静地听着。
她抱怨有了宝宝后,每天睡眠时间越来越少,整天手忙脚乱。
我也只能静静地听着。
因为都没体验过对方的生活,只能听着。
到了我读大学的时候,我们依旧联系着。
我们的思想也变得越来越成熟。
有次去她家的时候,宝宝已经会走路了,我逗着宝宝玩。
之后我们聊天的时候,她问我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
我向她说了社团和学生会,说了喜欢的男生,说了期末考临时抱佛脚的惊慌。
她笑着和我说:“真羡慕。”
那个瞬间,我心里蓦然就心疼她。
对她来说,学生时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的进行时,于她已经是结束式。
但我们能谈什么呢?
我们除了初中那一段回忆,也并没有什么能够缅怀。
而我能和她相处这么久,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她除了我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够讲话的人。
那个非主流小队,早就散了
初中的时候大家害怕她,当初那个非主流小队,女生要么如她一般,早早结婚生子;要么就在当地的小厂子里得过且过;而男生,基本全都去了外地打工。
而初中以后,她接触到的,全是家庭和丈夫。
她可以认识的人,也基本都认识完了。
她从叛逆轻狂的非主流少女变成了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
她知道什么奶粉最划算,知道市场里哪个小摊的肉和菜最新鲜,也知道逢年过节的各种准备礼节;
也许她利用一切资源去学习,可能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
但现实是,绝大数人都会选择安于现状。
在已经看得到尽头的小天地里,每日重复地饰演同一个角色。或许某些时候看着图片里的大海,会萌生去看看的念头,但最终也被生活现实慢慢消磨。
我和她心里都知道,倘若不出意外,她的人生就是如现在一般度过。
卡勒德·胡赛尼说道:“我不在乎别人的过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自己也有过去。我全都知道,但悔恨莫及。”
我们有时会谈到她初中的年少轻狂,我笑她当初为了QQ空间充绿钻而饿肚子,也会放着曾经她QQ空间的背景音乐,两个人听得哈哈大笑。
她笑我初中穿得又丑又土,第一面见到我以为我是个农村人。
但我不会提起她和一群人打架抽烟的事情。
那些一旦说出来,不会给我们带来欢笑。
在她看来,那些是内心不可触碰的伤疤。
所以她也从不参加同学聚会,因为怕被众人的眼神无情地凌迟。
我也推心置腹地问过她:“后悔吗?”
她说后悔。
十年前的她也没想到,她会在非主流里堕落,从此再也出不来。
我也希望她能成为逆袭的“非主流”,事业成功,自在地讲着年少轻狂的事迹,然后笑笑地让大家都不能学她。
回忆着年少那个酷酷的自己,而非避而不谈。
自然又优雅。
但我和她都知道,绝大数的她,只能像现实生活这样,平凡又后悔地度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