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珠碎玉篇】76、陪伴（三）

今晚继续陪母亲。

感谢学妹，终于替我约到了特需病房，下班急匆匆赶去母亲身边，接替白天陪伴母亲的大嫂。虽然病区护工打扫消毒了房间，但我还是用自己带来的酒精棉球简单清洁消毒了茶几，母女俩终于不用局促的就餐，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边吃边聊。

我用慢火花了一小时给母亲炖了一个大青鱼头，加了山药和黑木耳。又用茨菇、香菇、蘑菇切片，炒青菜，加了清水面筋，略微煮烂一点，刚好让没牙的母亲能吃。

母亲一看满满两大保鲜盒的菜，自觉放弃了米饭，只吃菜了。老太太赞叹鱼头很入味，啜吸着鱼骨，很开心，但是她嚼不碎黑木耳，让我把黑木耳全部吃掉。饶是如此宽松自在的环境，老太太还是吃得飞快，似乎还如年轻时一样，吃完还有千万件活计等着她完成似的。任我一个劲提醒她慢点慢点，还是有点狼吞虎咽的样子，她吃完，我才吃了三五口，真的让我傻眼。母亲的匆匆忙忙并不正常，让擅长心理疏导的我开始存了心，于是散步时，我特意轻轻喊着一、二、一、二的节拍，让母亲跟着我的口号抬腿慢走，不许她小碎步的快，母亲依言而行，终于慢了下来，我住了口，让她照着我的节奏，心里默念一二一二的节拍继续走，这个效果非常好，老太太一下掌握了。

等她习惯了这个慢节奏，又叮嘱开导了一番，让她明白自己目前面临的是八十高龄的老年人节奏，不可以如年轻时一样的急急匆匆，因为心跳节奏和情绪变化相关。母亲感叹说，一点不觉得自己很老了，所以做事还是动作飞快，情愿做完了再呆坐。我只能一阵摇头叹息，让她以后尽量注意改变。

母女俩依然从病区散步到城中心的超市里，顺便买了酸奶，因为病房里有冰箱，原本想多买几瓶，但是一想反正每晚都散步，不如每晚趁着散步时间过来买。明后两天是双休日，姐姐算计我有空，溜回市区继续装修房子去了，我也正好给母亲纠正日常节奏，让她任何事都慢下来，从容淡定的度过晚年。

因为之前的加床无处安放东西，临时将就了两天，今晚才得以买了洗洁精、洗发水、指甲钳、木梳、剥皮刀、水果刀、餐巾纸等一堆东西，母亲嚷嚷家里都有不必买，但我不愿意麻烦不会开车的大嫂拎着一大袋零零碎碎的东西过来，本也花费不了几个小钱，干脆全部买了，随后母女俩慢慢散步回病房，来回正好一小时，母亲毕竟年迈，每次临到病房大楼附近，呼吸就有点急促，我给她打气加油，要她每晚坚持一小时散步，活血化瘀疏通筋骨。

回到病房，母亲又忘记了我的叮嘱，趁我忙碌的用酒精棉球擦拭所有物品和内柜，没空看顾她的时候，一骨碌就吃完了晚八点的药，这时候才六点半，整整提前了两小时，再次让我目瞪口呆。母亲年轻时并不是急性子，做事非常从容不迫、井井有条的，这急性子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她自称被父亲的倔脾气给逼出来的，再次表示以后不愿意回去父亲身边，继续服侍父亲，而是想呆我身边和我一起生活，说父亲的馋酒和不节制饮食，让她非常焦虑难受，和他在一起，非常无奈疲惫，至少短寿三年，这次让我重视了母亲的话，立马答应了下来，只要她愿意，自然欢迎她随我一起生活，由我安排照顾好就行。

擦拭完所有物品，母亲躺床上看着我最后清洗沙发，问累不累，我笑回，累啊，但是心里高兴，今晚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了，母亲说昨晚看你小狗似的团在那张狭小的小床上，好可怜，心里很不忍心。原来今天老太太不吵不闹肯搬特需病房，是对她小女儿动了恻隐之心啊，哈哈～一下子更高兴了。接着母亲又开始担心我翻不开宽大笨重的三人沙发，说上次父亲住院在隔壁那间特需病房，姐姐就怎么都翻不开沙发，耗了好半天，母亲知道我膝盖使不上劲，可能更不行。我打量了一下沙发，不以为然，果然擦拭完就被我轻轻挪了出来，一摁就打开摊直了，又把中间的缝隙擦拭了一下，母亲说不是消毒了嘛，到底有多脏啊？我拿原本雪白的纱布给她看，果然有黑污，护工再仔细，哪有我的细心。

正好八点了，递给母亲一瓶酸奶，让她喝完睡觉，母亲听话的拿了，这回乖了，挺慢的喝完，让她去卫生间漱漱口，然后上床休息。母亲一躺下就开心的说，好暖和好软啊！昨晚那加床的被子挺薄，床板好像竹排骨，硬硬的发凉，唉！那你还一个劲舍不得花钱来特需病房呢，原来她之前说的一切好，都是违心的。可能连续更换了环境一下子不适应，母亲说有点头昏昏，床又太暖和，一时颠来倒去的倒是睡不着，十点半了，我关闭电视机，老太太居然不许，说响着声音倒能睡得着，在家里和父亲就是一整夜开着电视机的，我不许，让她睡不着也要闭上眼睛安静休息，要不然身体会疲倦不堪的，母亲小孩子似的有点不乐意，但是到底听话答应了，这不，一安静，屋子一黑，十分钟不到，我还在打字写这篇文字呢，老太太就睡着了。晚安！愿天下所有的母亲今晚都有个好觉。

睡在母亲床头，老太太安静的侧着身子看着小女儿玩手机，顺便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