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法统与道统--法律也要自保？
4.8.1图卢兹大法官---神秘的数学大师
转眼又到了一个星期六，距离过年已经很近了，天气越发地冷了起来。小武爬起床后、匆忙洗漱完毕，坐到了自己的书桌旁，回想了一下前两天预习的资料。
由于已连续学习了七课关于法律的内容，小武了解了法制方面的很多优点和独到之处，对法律应用相关内容燃起了极大的兴趣。即使没有谁要求他多学一点，他也自觉地愿意多看一些法律方面的书籍。
但是说来奇怪，第八课的大纲上所提到的法律相关内容、几乎全部都是负面意义，似乎法律制度的缺点比比皆是。若一个人是从本课开始了解法律的话，他必定认为法制是阻碍社会进步的巨大障碍---故社会人应当打破‘枷锁’、轻装前进！
这个发现让小武大为惊讶，甚至有点不知所措，好像前面几课刚刚学到的‘金科玉律’都被颠覆了一样。
于是小武接连浏览了大纲提到的多篇参考文献，然而大多数都是跟近代法国的社会演变相关的书籍，大体内容宽泛、五花八门而杂乱无章，从中似乎很难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这不，昨晚看了一半的一篇轶事又让小武惊诧不已，于是今早爬起来继续观看---该篇是关于法国图卢兹大法官费马的故事。
小武以前倒是听说过图卢兹（Toulouse）这个地方的---据说是法国南部很有代表性的一座‘粉红之城’，非常美丽、适合旅游；同时还是空中客车飞机公司（Airbus）的总部所在地。但是万没有想到、大约在中世纪结束时，这里曾经出过一个传奇大法官。
图表1粉红之城图卢兹（法国第四大城市）
图片来自互联网
这个充满传奇性的大法官名叫费马，出生于1601年，在奥尔良大学和图卢兹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学的当然是---法律。
费马的父母俨然是当地有头有脸还有钱的人物，他也迎娶了身为贵族的舅表妹，因此将自己的名字中加上“de”---代表贵族称号，是故全名叫皮埃尔·德·费马（Pierre de Fermat）。
如同常见的上等人家族那样，费马是按照父亲的意见去就读法律专业的，不过他本人也的确擅长这门学问。更令人羡慕的是，大学尚未毕业，父亲已经在图卢兹附近的一个县里给他买好了“律师”和“参议员”的职位；所以在法国所有人看来，费马的前程似锦！
之所以法国上流人士会有替子女谋官的奇特现象，乃因为中世纪刚刚结束、法国也开始了文艺复兴，且资本主义萌芽状态逐渐出现---虽然社会主流仍是封建贵族，但法国国王财政的“开源”方式开始出现了新花样……
据说是从遥远的中国学习了科举“纳贡”制度，自费马出生前70多年起，法国国王成立了一家机构，专门用来“卖官鬻爵”！
此说法亦非贬义---因为法国式的“纳贡”机制自有其本身特点，并且施行了几百年据说也没有造成太大的社会问题。
中国封建王朝的“纳贡”制度是专门提供给官宦家族子弟的一个快速考试通道。只要缴纳一定数额的银两，便可以跳过很多考试---不必如同无根基的寒门子弟一般、必须从底层一级一级地考起。但这也不意味着“贡生”立刻就能当官。后面的乡试、会试还是要参加的；不然也就只能候补、或者做低级别的吏员。
而法国当时的“买公务员资格制”也颇有些相似---即使买到了在法院里工作的资格，但也得等本人拿到了相应文凭或律师资格证等等，方才可以候缺上岗。
然而比中国更有创意的是，法国这些买到的资格具有相当时长，并且是可以继承、或者转卖的。
如果具有资格的人已经以公务员身份工作了一段时间、想要提前退休，他还可以把资格转让给别人---当然，除非此人极度缺钱，否则多半是传给自己的亲属子孙！
如此一来，法国的“公务员资格”买卖生意相当火爆---等于给有钱的商人开辟了一条成为贵族之路，至少也是造福子孙的捷径，同时也就给国王带来了滚滚财源。
费马的父亲最初是以皮货商起家---费马皮货（Fermat Leather）乃是当时的著名品牌，对市场有着有深远的影响。后世的爱马仕皮货（Hermes Leather）对其深度模仿、也占据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为世人所熟知。
如同中国著名的徽商群体那样，“商而优则图官”---费马之父先是花费了重金，迎娶了贵族之女（费马的母亲），完成了资本主义与封建阶层的结合，快速组建了新贵族家庭。
通过婚姻，老费马迅速提升了自己的社会身份；然后当然要继续花钱，让子孙后代也融入公务员精英阶层。而在17世纪，男子若能当上法官，则社会地位相当体面---于是费马顺理成章进入了法院，开始了公务员成长之路。
费马本人也着实给父母“争气”，法律工作方面没出什么岔子。加上运气极佳---上司一个接一个地退休、病倒、死于瘟疫等等，费马开始负责重要的死刑官司、以及审核给国王上诉的信件等关键任务，很快成为了一把手，没有多少年就升任了图卢兹大法官。
然而，这种看似完美的生活却没有给费马本人带来多少快乐。
法国的制度在某些方面令人意外地严谨---比如说限制法官的社交生活。据说这样可以避免他们在法庭上有偏向性，同时还避免参与政治和游说---费马只得一下班就回家发呆。如果没有业余爱好的话，他甚至宁可不要下班！
图表2费马大法官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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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极无聊的时候，费马只得拿出小时候感兴趣的数学习题，自己在家解题来玩---其实他在大学里从未正式学过数学，只是小时候父母请来的家教，给他开导过数学方面的兴趣。
但是，这一钻研不得了，费马竟然成为了十七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并且完全不是“业余数学家”头衔，而是实实在在地跟当世的“专业数学家”放在一起排名、也能进入前三！
后世，当英国的牛顿发明了微积分之时，宣称自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费马就是他口中的“巨人”之一！
小武以前听人说过，法国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话：‘玩在巴黎、学在图卢兹’！显然从500年前开始就已是这样了。但是万没想到当地除了大学生有很好的学风以外，连费马这样的职业法官也深深地渲染了科学研究精神！
不过，费马在有生之年从没有正式发表过哪怕一篇数学论文。即使日后儿子将他的数学研究成果编辑出版之时，他仍然拒绝上面署有自己的名字---原因是法国的法律系统或许会因为“不务正业”而处罚他。
所以，费马的著作基本上都是在他死后才出版的，但是深刻影响了其后几百年的世界数学发展走势！
不过在当时，费马业余时间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将自己发明的定理写成书信，寄到海峡彼岸的大英帝国皇家科学院---告诉那里的专业“同行”们：自己对高等数学有很多重要发现，而且也有“美妙的推导过程”---但是书信的篇幅有限、实在写不下---请对方自行推导云云。
出于专业的眼光，英国皇家数学家们马上就能看出费马所写东西的价值。然而大多内容只有答案，没有证明过程---说明这个法国数学业余爱好者是来踢场子的！
英国数学家直觉就要迎接挑战，然而上面写着“证明（略）”的那些猜想实在是让人头疼无止境---哪怕是连续想几年也无法证明出来。
这件事情在英国皇家科学院里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结果造成科学院的信箱一度无人愿意去开而互相推诿---因为谁收到了信件、谁负责解决！但是出于国家荣誉感，又不能把这些烫手的信件直接转发给法国科学院---为啥不让该死的法国人头痛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由于费马是个法官，职业操守让他对个人隐私保密甚严---他根本不想让法国数学家知道自己的存在，何况他也不缺钱、也不想在这个领域中出名，只是想通过折腾英国数学家来获得快乐！
图表3图卢兹经巴黎至伦敦自驾路线
甚至在费马死后的三四个世纪里，全世界仍不断有数学家为此“痛并快乐着”---他们试图证明费马的几个定理，并在证明过程中又发现了其它几个定理……
甚至有位德国大富豪（沃尔夫斯凯）因此获得了新生---原本他准备为了爱情自杀，当天也已处理完了所有后事，但离预定的自杀时间还早（当晚12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翻开了一本数学杂志。
结果他一眼就看到了费马大定理---也叫做费马最后定理，是费马所有定理中遗留到最后才被证明的定理---出于德国人的严谨，大富豪打算解完这道题再死；然而一不小心第二天都天亮了，离解题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既然已误了时间，那就取消原定计划吧---于是沃尔夫斯凯决定先不死了---至少要证明了费马大定理，作为自己为人一世、留给世间的遗产，然后再考虑其它自杀计划。
然而，新的自杀计划被无限期推后，因为沃尔夫斯凯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定理！
图表4费马最后定理
【看起来十分简单，却是世界上最难证明的数学原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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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多活了几十年的德国大富豪兼业余数学家决定，将大部分遗产放在哥廷根的德国皇家科学院设立沃尔夫斯凯奖（1908年起）---金额高达100万英镑、超过了诺贝尔奖---奖励给第一个成功证明费马最后定理的人！然后，沃尔夫斯凯才安（无）然（奈）地离世。
但是直到1994年10月25日，一位英国数学家怀尔斯才最终完成了费马大定理最后一部分的证明，拿到了百万英镑的奖金---同时结束了费马大法官留下的全部难题，以及对全世界数学家们长达3个半世纪的“折磨”！
白天当大法官、夜晚做数学题的费马获得了内心的圆满，所生育的三女二男也跟他本人一样多才多艺、文理兼通。跟他这一代的兄弟姐妹类似，儿女们通过类似的人生途径、拥有了体面的工作和社会地位。
尤其是考取律师执照的长子萨摩尔，后来继承了他的公务员资格，并且也对数学和文艺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他不想让父亲神一般的业余特长都被埋没掉！
虽然费马本人只是把高等数学当成娱乐，但是萨摩尔却在从事律师工作之余、将父亲的数学研究成果编辑成册，并以《杂文歌剧集》（Varia Opera）之名正式出版---名字和内容都体现了费马法律世家的文艺气质！然而同时也隐含了不为人知的理科内涵！
小武仔细地逐项观看了《杂文歌剧集》中列出的费马数学成就，不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赞叹---对这个造成全人类350年智商接力的、不知道该被称为大法官还是数学家的法国天才费马印象极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