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31

        同题《广场》

      小小说 /王文科

    去过乞丐广场的人都会被那一排排庄严肃穆的烂尾楼震撼的。那些高耸入云的楼房，从高架桥上远远望去就像复活节岛上的巨人石像一样充满着对人生的思考，令人匪夷所思。当然，人们好奇它的却是它为什么会成了乞丐的聚栖地？

  我是听朋友说有这么一个地方，觉得好奇便决定去一探究竟。朋友还说，你可能不信，我居然喜欢上了那个地方，我在那里行乞了三个月，最后是老婆带着孩子去把我劝返回来的。   

    我听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问:why？你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稳定的工作，却想做一名乞丐。朋友长叹一声作答。

  有了朋友的提示，我很顺利就找到这个地方。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也可能是人家早已习以为常了。我很快就融入了他们中，就像一水渗进湿漉漉的土壤里，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第一个给我搭讪的乞丐是一个老人，他说，来了。我点点头。他从垮包里掏出一个光亮的瓷碗递给我，说:咱们挺有缘分的，我就带带你吧，不然，你会被人嘲笑的。

    乞丐也会嘲笑别人吗？我寻思着，觉得挺有意思的。跟着老人走街串巷，老人的行乞本领很娴熟，不到半天功夫就满载而归。我跟在后面，虽然也弄的蓬头垢面的，但收获甚微。

  很快就到了晚上，老人领着我回到乞丐广场。他跟几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长者嘀咕了半天，就招招手让我过去，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乞丐，借着月光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说道:说说吧，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口开河说，听一个朋友说这里不错，人每天都活的很充实，很快乐。所以，就来了，想来体验体验……

  “哦，那你的朋友呢？”长者漫不经心地一问。

  “他被他的老婆孩子带回去了，现在在精神病院住着。可是，我觉得他精神没有问题。”

  长者没有接我的话往下说，而是要求我简单做个自我介绍。

  我就如实做了一个介绍，某省某市某县，80年生人，在一家普通的事业单位上班十年左右，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个循规蹈矩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孩子，四位需要赡养的老人……

    后面我说的啥也不记得了，反正说的挺多，长者就打断道，“好了，差不多行了，大家都差不多。”

    然后，长者指示那个白天带我行乞的老人去安排一下晚上歇息的地方。我们就沿着广场的一角，爬上一座高耸入云的烂尾楼，我们爬得很慢，一层一层，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层？最后到了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的地方，才停下来，老人说，新来的都住上面，慢慢随着年龄变老，才有资格回到地面，最后回到土里，尘归尘，土归土。

    我居然听出哲学的意味，不禁大吃一惊。老人把我领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侧身进去，靠墙就睡着了。因为我早已累的满头大汗，连老人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我一觉天亮，第二天是被鸡叫醒的。好久没有听到鸡叫了，那声清脆的鸡鸣声，像是从烂尾楼的底座冉冉升起的，在各个楼层中回响着。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想翻个身继续睡。我居然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看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女人从各个房间走出来，慢慢下楼，我觉得我也应该起来，跟上人家，毕竟入乡随俗嘛！

    下楼的过程中，我看大家都很熟络，彼此聊天说笑，一个说，你的碗真漂亮，哪里淘来的？另一个诡密一笑说，嘿嘿，不告诉你。一个说，今天我想去西市桥碰碰运气，听小王说他昨天要到了一个正宗的法国汉堡，还喝了半瓶人头马。说着，那人的口水都快下来了，赶紧吸溜一下。我听了，居然也擦了擦口水。

  广场才是大家最开心的地方。大家能谈的来的，就聚在一起，或三两个一堆，或十个八个围一圈，高谈阔论，彼此之间坦诚地交流着。想不到我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我多年未曾谋面的一个发小，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他滔滔不绝地告诉我，嗨，真想不到你也会来做乞丐？不过，现在也不怕你笑话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广场，这些烂尾楼都是我开发的，哈哈，后来卖不掉就破产了，老婆跟别人跑了，孩子也不认我了，进去住了几年，没有一个人去看过我，于是，就懂了一个道理，出来就来到这里找到当年的几个老板一起弄了这个乞丐集团，打发余生呗。你呢？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啊！说来话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以后慢慢告诉你。我俩的胳膊彼此环抱对方笑起来， 我们俩笑的像个孩子，笑声沿着广场荡漾到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