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负翁”书写惨淡人生

度过短暂的过年假期之后，年轻的上班族们又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当中。然而，对这些怀揣着梦想、奔赴在工作第一线的中国主要的年轻劳动力来说，充实、忙碌的生活却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哀伤。近一个月以来，中国年轻人的工作、生活样貌被以各类骇人的数据与实例不断呈现出来。

3月初，某网报导，“汇丰银行公布的一部数据惊呆了大伙：90后人均负债12.79万元”。这些看起来有吃有喝、实际却负债消费的“负翁”们“以在大中城市就业的年轻人为主”。有文章介绍称，“95后之前的年轻人逐渐背上房贷车贷，结婚养娃的经济压力；95后们则有相当一部分年轻人是收入有限，消费力无限”。也就是说，生活在大中城市、刚刚步入社会的中国年轻白领们，基本都是在靠借钱过日子。

更令父辈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些90后们就算还不起，也还要借。尽管有人说，“90后的父母在替孩子还贷”，但官方数据显示，“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已从2010年的76.89亿元持续攀升至2018年的880.98亿元。这还不算深陷裸贷、套路贷之后无力还款的受害者。

这两天，央行某副行长在谈到征信问题时也提出，“银行金融机构在发放贷款的时候，要求企业，要求到银行里面借钱买房子的这些个人，你要把你的信用报告拿来，充分了解你的还款能力”。为了表示自己的要求合理，该行长还举例称，“我们看到很多女孩找男朋友，未来的岳母说你得把人民银行的个人征信报告拿来让我看看”。最后，她还强调在网上查询“不收费”。

鼓励人们要求他人提供征信报告，这说明了什么？显然就是中国的“负翁”太多，然而偿还能力却实在有限。习惯了节俭度日的父辈们或许更加好奇，年轻人都去借还不上的钱，到底想要买什么？最近一位建言“提高奢侈品税率，增加奢侈消费成本”的政协委员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有的年轻人积蓄有限，却热衷于昂贵的奢侈品。

至于“昂贵的奢侈品”具体涉及到哪些种类，该委员并未详述。但不难让人想到的是，它们大多或出现在网店、而非实体店里。为了在网上买奢侈品而被诉讼，来自杭州互联网法院的一项数据足以证实，这类人群决非少数，且直指“30岁以下女性”。数据显示，高达77.2%的原告女性所购买的容易产生纠纷的商品“多是体积小、单价高、使用频繁的美妆产品、珠宝首饰等”；而同样高达79.5%的被告女性则“因为逾期还款被提起诉讼”。

贷款网购奢侈品，这压力已经够大了。关键是，还得付出“熬夜”的代价、冒着过劳死的风险。浙江最近发生的一起极端案例显示，一位27岁的年轻妈妈通宵玩手机过劳死。在她猝死的那一刻，手机屏幕就定格在淘宝页面上。对此，媒体引出网络上的焦点问题：为什么那么多妈妈喜欢熬夜？一个具有共识性的回答是：我喜欢熬夜，因为只有深夜的时间才完完全全属于我，我不再为孩子、家庭和工作忙碌。

尽管案例极端，但如此悲凉的人生在中国年轻人中，却并不少见。中国睡眠医学协会近日有调查显示，“90%的年轻人猝死/脑溢血/心肌梗塞都与熬夜有关，而超过70%的年轻人有熬夜习惯”。令人唏嘘的是，他们熬夜并不是为了什么要紧事，网购透支的甚至不仅是贷款，还有自己的生命健康。此外，透支其生命健康的也不只是“熬夜”，白天超负荷的工作亦不能被忽略不计。

2018年11月已有“关于职场行为与疲劳状况”调查报告指出，“目前，（中国）超过八成的劳动者承受一般或更高的精神压力和身体压力，处于过劳状态”。有文章通过数据分析得出，“加班在中国十分普遍”；“比加班更可怕的，是你的上级领导和你一起加班”。怕被炒鱿鱼的主动放弃“加班费”，想挣钱的主动放弃“休假”。中国年轻人之所以争当拚命三郎、三娘，说到底都是因为有贷款要还。如梦初醒时方才明白，原来如此奔忙、不惜透支健康，不过是为了给银行打工。

对于中国年轻人惨淡、悲凉的写实人生，如今某些人却感到无比欣慰与乐观。在他们看来，“90后负债数额提高是可以理解的，适度的超前消费也未必是坏事”，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经济高速发展，技术快速进步”，这得益于“综合国力的大幅提升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

然而，一份有关“美好生活”组成要素的调查报告却指出，“身体健康”才是中国人最重视的，其次是“财务安全”，“快乐的婚姻”排名第三。此外，还包括“自由/闲暇的时间”、“有趣的工作”、“精神充实”。而排名倒数的，即不能让人感到生活美好的因素却包括“有豪华的车或者第二辆车”、“有很好的衣服/首饰/珠宝”。

可见，在这个时代，很多人的理想与现实几乎完全脱节，负债消费决不是他们出于本心、归于灵魂的选择。相比其他社会，中国年轻人活的如此窘迫、违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值得每个中国人静下心来、好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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