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37

“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

                                ——奥斯卡·王尔德

文/清衫

前情回顾：月是故乡明36

初春里，养了一只美美的猫小姐，姐姐给她取名叫啵啵。我会在洒满阳光的清晨里，看着她趴在旁边，柔软无辜的耷拉着头，一会醒来，一会睡去，我走在哪个房间，她就跟在哪个房间，我去阳台上晾晒新洗的带着沐浴香气的床单，她用小小的爪子抓住被单的一角，和我来回拉扯，我松一下，她紧一下。我假装用脚踢她，她就搜的跑开了。我便陶醉在这寻常的开心里，岁月静好说的就是此刻吧？

放下那个世俗生活里你以为你想成为的自己，去好好的感受当下的生活却成了一件难事。要做的事情很多，忙的不可开交，不能与自己和解，想和做的事要个输赢，和自己较劲是这些年生活的常态。

去年母亲病重时，每天疲于奔命的跑医院，赶上疫情，就是一轮一轮的做核酸，一趟一趟的跑医院，放在窗前的文竹许久没有母亲的呵护，干枯焦黄了，我是偶然心灰意冷的看向窗外，才发现这文竹是救不过来了，问了一些热爱养花的朋友，都觉得无救的必要，若喜欢，买一盆新的便是。

我不甘心，一大早开车拉着这盆即将枯萎殆尽的文竹到了玉泉营花市，和一家养文竹的大姐聊了一会，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在枯萎的文竹的四周养上一圈新的文竹，把这个枯萎的部分包住，看着还是茂盛的绿意盎然，慢慢的周边的文竹长大了，中间的枯萎部分也就萎缩了，看不到了，新的文竹就重现生机了。我很欣喜，为这起死回生，为这失而复得。

这文竹很重，我千辛万苦的折腾回家后，像宝贝一样的供着，浇水是多不得也少不得，枝叶也会每天用喷壶喷的亮晶晶的，看着欲滴的水珠，感觉一种生命滋养的力量。我自然的每天多跑两次阳台，我在太阳下对着文竹说话，我有时候痴迷于那滴水珠，若寻找不到，就会用喷壶再洒一些，我便有了重新开始一天的勇气。

文竹有个美好的寓意是“稳住”，一个家里得养一盆文竹，然后这个家就会枝繁叶茂、稳如泰山。母亲是水命，一生侍奉花草无数，每一个小小的盆栽到我家以后，都会被浇灌的，小盆换中盆，中盆换大盆，最后茁壮长成一棵小树的样子。有些过于庞大，只能从屋里移到楼道。而文竹会沿着阳台的窗户不断的攀爬，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结成了一张网，护住了一个家。

我便是在这一盆又一盆的花草中渡过了懵懵懂懂的童年，后来又度过了郁郁葱葱的少年，我的意识里，花草天然就会活的很好，我经常看不到那个背后为此操劳的人。

直到后来母亲来北京，每次从家走的时候，都想尽办法把那些侍奉了很久的花草找个下家，或者给了邻居，或者让朋友来搬走，若并不珍贵，又没有送出去的，母亲便会在北京时时惦记着，每天早起看到阳台上的花草，就念叨老家里的那盆橡皮树是不是自生自灭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有人去浇灌一下，定然可以复活。于是她拿起电话，开始想找个人去给她的花喂喂水，可是划拉了一通手机又放下了，这日子大家都那么忙，你好意思叫谁一直跑来跑去给你浇花，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母亲心存怜惜，就始终心里遗憾着，无能为力着……

母亲在北京，北京的花就盛放着，母亲偶尔回去两个月，北京的花就枯萎了，母亲就会在电话的那头时时提醒我，浇花浇花浇花……我嘴上答应着，目光就从未落向窗台。

直到母亲病重，直到文竹枯萎，我才开始反思：我们往往充满抱负的在寻找着活着的意义，寻找着那些所谓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可当下却成了一件最遥不可及的事，如果你早早的就学会把目光从那些你以为非做不行的事那里移出来，投向阳台，投向阳台上的一缕晨光，晨光下的一株植物，植物上的一滴露水。那该是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