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三九二）

下午，在那院子里。走过一小塘池水，像是浑浊的死水，众多的碧叶。想要找一朵荷花，没有见着。见着了，一个小小的花蕾，唯一的一个，很觉得珍贵，为它留印。往前面去，路边是低矮的树，树上结了一些果，看上去应该是柚子。蛮惊奇的，这么低矮的树，结出这么大果。

看到了第一颗的果，说要把它拍下。变换着姿势，找寻最恰合的角度。在找到这角度之前，看到了第二颗的果，拍下它来很容易，就把容易的完成了。你在边上，替前面的果打抱不平：怎么可以这样？这不公平，你必须拍下这颗果。我一时没动，也不想动。你催促着：拍了没？

得，经不起你的认真，只得乖乖地完成你交待的任务。第一棵树上只有很少的几颗果，旁边的那棵树上有很多的果，再边上的那棵树上有很多很多的果。蛮好玩的，瞧见第一颗果时觉到兴奋，看到更多的果了反而觉到疲乏，一种视觉上的疲劳，同时琢磨：怎么会多的多、少的少？

沿着小径走到头是一个亭子，你说进去坐坐。我们进去了，并没有坐下，只是在那你喝了些水，我的视线将亭子的飞檐和蓝天白云组合在了一起。待了很短的那么一会，往回走去。走出没几步，你喊了一声。循声看过去，是你发现了一个蝉蜕，挂在路边低矮的灌丛的靠根部处。

头顶上倒是不断地传来阵阵刺耳的尖声的蝉叫，没想到这么低矮的位置也可以见到蝉蜕。一下子，你和我的目光都被拉到了那个角度和那个高度，边走边看。你又发现了一个蝉蜕，我也跟着发现了一个。你和我立马进入了比试当中，看谁发现得更多。接下来，先前的那闲适没了。

低头找着，觉到紧张。路边，在灌丛后面我看到了一树白色的紫微，再后面是一棵高大伸展的樟树。走过去一些，再一些，又退后一些，将那白色的紫微花连同它们背后的樟树一并拍下。我退到路上，你喊了一声，在我眼前那低矮的灌丛中你发现了一个蝉蜕。我看一眼走开了。

问你一句：你要拍吗？你说要。把手机给你，你站在它面前，从上往下瞄准着。我给你个提议：你试着蹲下来，从下往上拍，把后面的紫微花和大樟树一并拍下来。你就蹲下来，试着从那个角度拍了。后来，我看到你拍下的，背后是那樟树的枝叶和蓝天白云，甚是好看。虽然。

没有见到紫微花。到此为止，你宣布我们不再比谁找到的蝉蜕多。你发现和拍下的是最后一个。往前走几步，我们绕一点点路，来到了那尊铜像下面。先，我到铜像后面的那棵有洞的树近前去看看，然后从那绕到了前面，回身对着铜像，问跟上来的你：你要不要和他一起拍个照？

你说要。朝他走去，去到了他的右手边。我让你站到他下面的石阶上，你站在他的脚下，右手扶在他脚下的墩石上，左手举起伸向他。你站直了，身体向右转了九十度，你的左手伸直，指尖触及了他左侧腰间草帽的顶。你走上前一点又退回来一点，转身变成了右手触及草帽顶。

你往前走去，来到了他的右侧。那儿有一块石头，我让你站到那石头上。你站上去了，伸出左手，指尖触及他合抱在胸前的右肘。你的左手手掌张开着，像是在托着什么，你的右手手掌弯曲有力地伸着，连同你整个身躯。阳光透过你们头顶和身后的枝叶洒落下来。你抿嘴笑着。

他抿嘴笑着。好啦，我们可以走开了。走向围墙那边，那儿有一个土包，弄出圆圆的一个平台，近前看去，有一块碑石，说这是他的墓所在。我们是先在那平台上转了一圈的，为了看那棵大树上的那个洞。我们在离开那碑石之后，继续找寻着周边的那些古树上的洞和奇形怪状。

那儿还有另一块墓碑，据说是他弟弟的。沿着围墙边，我们往外走，路过了一池水，遇见了一只天牛，静静地趴在路边柳树的枝干上。我提议我们抓它带走吧？你不同意。我提议我抓它玩一会就把它放了？你还是不同意。我说我伸手去逗逗它？你也是不同意。好吧，不去扰它。

我们又从大门进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走到了旧居的屋子里。因为是从新的路径进到，走过的和见到的，与先前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样。整个的感觉就是，这里面还别有洞天。跨进了一间屋子的大门，里面出来个工作人员，将我们身后的那扇门闩了起来。我们从对过的门走出。

又来到阳光底下，走开一些再转身，将这整个的低矮建筑再次打量一番，然后背对着阳光，走开去。在跨过那座桥之前，也许是之后，见到了路边的一树石榴，艳阳下的石榴花显得格外的艳。停下来，走近一点，留下一抹红。好啦，就此别过，这些画、这些字和这所有的遇见。

等走了一大圈，来到地铁口的时候，你身上的衣服已经出湿。你坐在入口的地面台阶上，等身上的汗稍稍收敛。我站在你身后，将先前我们从出口出去时遇见的那个十字路口打量：都有些什么建筑，都有些什么标识。这是自己第一次搭地铁来，以后还会来的更多些，可以肯定。

这里会成为自己一个总愿来到的地方，尤其是在这次跟你转了那院子里面之后，也许还有其他的犄角旮旯可以转转？又或者，没有什么新的有待发掘，下一次来到，也可以预算更多的时间，在那幽静的院子里，慢慢地走动，慢慢地翻书，慢慢地发呆？那些变得越来越熟悉的字画。

也可以在它们面前，站立更久一些，看得更细致一些。从那里走开，那位站在很是空荡的展厅里的年轻女子，静默地对着眼前的画的样子，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从那走开，那位站在大门口边上水池后面廊道中穿着工衣站立休息的中年女子看向远方的目光，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下次，一个人独自来到时，或会遇见新的遇见，或会记起些这次的你的样子。

---------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