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黑发人

一

深秋的早上，唢呐声响起，夹杂着哭声。

大伯走了，因为突发脑梗，在医院住了四天，本已缓解的病情在第四天上午突然恶化。

在大伯出殡前一天晚上，我赶回了家。一路上心里难受，在见到躺在家里正屋的大伯时，情绪再也无法控制，趴在灵柩旁哭的稀里哗啦，像个孩子一样，旁边的堂姐难受的抽噎着。

大伯今年六十六岁，几十年在农田里干活让他本不高的身躯显的更小，身材偏胖，因为胖的原因，血压一直高。吃饭又爱吃肉，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加了一层负担。

大伯对我们都很好。做过厨师的大伯很会做饭，还记得有一年春节，大伯做了红薯泥，特别甜，特别糯，又没有一个红薯丝。看我爱吃，大伯说再做些让我带去南京，本就做法复杂又不愿让大伯操心，就坚持没让他做。

大伯为人正直，又爱热闹，作为家中老大的他，带着四个兄弟把一大家子的事情料理的很好。

大伯名字中有一个“武”，之前太爷爷练武术，爱教这些小辈门练武，又会告诫他们武术是为了防身的，不是用来惹事生非的。在我的印象中，大伯一直是这样做的。注定有一种中庸之道。

因为是因病离开，家里亲戚邻居都没想到，村里很多人都来为大伯哭上一场。六十六岁的年纪，本该享受着天伦之乐，却因着病离开了。

堂哥堂姐哭的不能自已。堂姐比我大三岁，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父母在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在父母离开时才一夜长大。

无法唤回逝者的哭声，让活着的人是多难过。活着的人，依然要继续生活。

二

10月23号，是奶奶87岁生日，奶奶身体很好，每年都会在开封的大姑和二姑家住段日子，今年也在。

二姑父提前订了酒店，一个大包间，十五个人。二伯家的堂哥堂嫂，上高二的侄子；大姑姑父，表哥表嫂和两个孩子；二姑二姑父和表弟表妹，和我。坐的满满的。

奶奶有六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这次一个儿子都没过来。孙子孙女只来了我和在开封的堂哥，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

奶奶生日那天精神特别好，一早起来，换了衣服，穿了她外甥女给买的红红的外套，还有小皮鞋。虽是一头银白色头发，精神确实很好。

奶奶说以前她小时候的事，怎么也想不到能看到现在这样的生活，能打电话，电话里还能看到人，好着呢。知足了。

我们说，奶奶，你要活到一百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奶奶笑着，总不善言辞。

三

活着的人，都在努力生活。

奶奶的双眼，今天常含泪水。吃早饭时，我和奶奶一起，想细细观察奶奶有没有什么察觉。说起今年去世的她的堂妹，我的姨奶，还有姨奶的老伴，都是七十多岁。奶奶说她去送了姨奶最后一程。

我说，奶奶，你也别太难受，人已经走了。

奶奶说，我不会难受，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哭。

奶奶说，她姊妹九个，现在就剩她，和她的两个亲妹妹了，其他都走了。

我说，奶奶，你别难受，你要活到一百岁。

奶奶还是笑着，说活到一百岁。

可是，今天奶奶眼里，总是含着泪水。

逝者已逝，我们要努力并快乐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