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不公、鲜血和悲伤,人们才能学会宽容——《海洋帝国的崛起:尼德兰八十年战争,1568—1648》读后记

天地出版社于2021年1月新出版的这本《海洋帝国的崛起:尼德兰八十年站长,1568—1648》,是一本讲述荷兰资产阶级革命的历史书,那是我们不太熟悉的一段历史。

之所以不熟悉,我以为原因有三:

一是由于价值认知上的轻视。生长在社会主义国度的我们,从小接受的世界观教育中有非常核心的一条:所有的资产阶级革命都是妥协的、不彻底的革命,所以在对世界上所有发生过的资产阶级革命都抱有一点轻视的态度。尤其是我们身为中国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大国”情节,像荷兰(尼德兰的部分)这种“小国”的历史,我们从来不认为有什么值得专门学习的意义。

二是由于历史本身的丰富。身为中国人,学习历史的起点必然是中国史,可中国史可能是世界上所有国家中史籍最为丰富的国度了,研究我们自己的历史,尚且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是他国的国别史呢?况且在资产阶级革命史中,我们素来只重视英国、法国、美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史,觉得他们基本就能代表世界资产阶级革命史的全部形态了,对于荷兰资产阶级革命几乎往往就是中学阶段历史课本中的几段文字而已。

三是由于语言传播的障碍。对于历史阅读来说,语言是绕不过去的问题。所有国家的历史,必然是本国学者研究的居多,荷兰(还有同属尼德兰的比利时)的历史必然是荷兰历史学者研究的居多,但是荷兰语对于中国人而言是小语种,但凡学习荷兰语达到可以翻译历史学作品水平的人,估计都不用以翻译为生,在国际合作、经贸交流甚至外交领域都能谋得一份较好的差事,因此这方面的书籍出版并不多见。

为什么要扯上这一大段文字,是因为我感觉自己读到本书内容的时间确实是有点晚,更为关键是作为熟悉明史的一位历史爱好者,对在1568-1648这段明末历史时期对世界历史发展的认知上有长期的疏漏,真是深感不足。

本文标题引用的是《海洋帝国的崛起》书中“引言”部分的金句:只有经历不公、鲜血和悲伤,人们才能学会宽容。

为什么对这句话特别有感触,恰是因为同期的中国正是明王朝经历“隆万改革”后一路走下坡路,最终于1644年亡国的历程。张居正在自己推行的改革未竟之际去世,死后遭到清算,从此帝国命运急转直下。

(图片来自网络)

直到天启二年(1622年),天启皇帝才给张居正平反;而后到崇祯十三年(1640年),面临亡国困局的崇祯皇帝才想到了给张居正的子孙复官复荫。

国家危亡之际,在经历了鲜血和悲伤后,人们才知道应该给这位改革者以宽容。也正是在这样与明朝历史的两相对照的阅读过程中,让我对这段历史产生了唏嘘之感。

1568年前后,当腓力二世以西班牙国王的身份成为尼德兰的统治者的前后,明王朝的正在经历从嘉靖皇帝晚期向万历皇帝前期过渡的时期。

两国的统治都面临着新老交替,都面临着变革和维稳的需求,“法国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在其代表作《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一书中指出,我们应理解腓力二世的立场,毕竟他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帝国统治者:距离遥远,帝国之内的沟通有时就需要数周,如果领地内的某处发生了危机,腓力二世实在难以做出迅速而充分的回应。”(P40)这样的问题对于明朝统治者而言,其实更加突出。

据此,腓力二世启用了阿尔瓦公爵加强对尼德兰地区的统治,结果其一系列政策激发了民众的反抗;而万历皇帝则被动地接受张居正发动的十年改革,一改嘉靖晚期的颓势,但由于改革举措过于严苛,在其去世后遭到了朝野上下的反攻倒算。

(图片来自网络)

应该说两国国势正是在表面上形式相同的“反动”中走向的是全然不同的未来。尼德兰通过民众的反抗,一步步完成资产阶级革命,国势日盛;而明万历朝却在清算张居正的运动中走向了亡国之路。

为什么荷兰与明王朝走上了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其差别正在于宽容。尼德兰战争的主角奥伦治亲王威廉在担任荷兰伯爵的授权仪式上宽容地接受了限制君主权力的条件,而明王朝的掌权者们,不管是皇帝本人还是那些实际掌握最高权力的阁臣或者太监们,都缺乏宽容的思维。

张居正死后的清算固然让人唏嘘,但在他本人改革期间的所作所为同样丝毫没有一点宽容的精神,即便是后来为张居正的子孙复官复荫的崇祯皇帝,又何尝有一点宽容的雅量呢?没有宽容,就只能走向极端,走向不公、鲜血和悲伤。

尼德兰革命与明王朝的交集,还发生在17世纪初。“在这里,奥尔登巴内费尔特的组织手段也是不可或缺的。通过他的努力,这些公司于1602年共同成立了荷兰东印度公司(VOC),这是世界上第一家联合股份公司。模仿国家和海军部经过考验的模式,荷兰东印度公司采取了分散式的治理方式……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共和国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图片来自网络)

正是这个荷兰东印度公司,于1622至1624年间侵占了台湾,一直到1661年郑成功经过九个多月的战斗,结束了荷兰对台湾长达38年的统治——这是一个宽容的故事,郑成功和他的子孙之所以能善后,既在于他本人的宽容,对于战败的对手没有斩尽杀绝的残忍,而他的后人也得到了清王朝的统治者宽容的接纳,台湾得以和平的统一。

今日台湾之情事,与350年前相仿,我们同样期待着乐见宽容下的和平统一,而不是鲜血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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