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遍地蔷薇

中午去吃饭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一处蔷薇花丛，姹紫嫣红的花，开成了奢靡的锦缎。

看到的刹那，我已经要屏息凝神。

你知道，生命中美好的风景不会一路都有的，关键是，即使有惊艳的景色，也不见得会有恰如其分的欣赏之心，而此时此地，白色布袋上四个黑色方块字的“此时此地”，我遇见了，我欢喜了，所以我沉迷。

Rainbow说过，她最大的心愿，是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花园，然后每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就会开着一瀑布的蔷薇花，那时候，她就做一个美绝人寰的花的新娘，在花丛里，像翩翩的蝴蝶，像拂过自己美丽的嫁衣。

我一边哼着那首叫作《红蔷薇》的歌，一边和花白分享我看到的风景。

因为歌里有一句，实在太应景，“你是好美好美的红蔷薇”，因为花白是一个好姑娘，我看到了风景，就想着她也能欣赏。

然后她就讲起了自己色彩斑斓，跳脱非常的童年时光，一瞬间掀起了一阵回忆的浪潮，那些五彩缤纷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不见得多么美好，但因为了那一点时过境迁，于是分外值得人动情留念。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仿佛读过一本小说，应该是劳伦斯，他写过一处寂寞的花园，有一扇年深日久的门，门里锁着凄凉而哀愁的人，被岁月漂白和放逐了的人，被岁月风干和冷藏了的人，但花园里的蔷薇花开得要多动情有多动情，好像是特洛伊那场夜的火，跋山涉水，殃及了英伦，这样的花，应该是有灵魂的。

那小小精致的一朵，三四五六片花瓣，不见得多么壮观，也不至于开得糜烂，细细碎碎地点缀着，没有汪洋恣肆地爽辣，没有高雅端庄的深婉，但那一份心意半露，媚眼如丝的一点销魂也不是不好看的。

我说，这大抵就是《天龙八部》里的阿紫那种色彩，有她的任性，有她的风情，欣赏的人会看到那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真心，不欣赏她的人首先便看到了那透露着危险情欲与热烈眼神里的空虚。

幸好，我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花，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或许还有花下的人，花下的人，衣襟都染了花的颜色，和我不相干的，你知道吧，那句曼妙哀愁的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如果是细腻柔软的林白，她会在诗里写，“一月你还没有出现，二月你睡在隔壁，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里遍地蔷薇”。

如果是老树先生，他可能说得出更加叫人面红心跳，心旌摇荡的话，虽然时而过分赤诚所以难免俚俗了些，但是我，我终究是浅薄的，我只想到了这一句。

偏偏是这一句，我还想篡改了它，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蔷薇又开，猛虎沉睡。

是的呀，那些年月，那些故事里英姿飒爽，敢作敢为，激情澎湃，岁月昂扬的猛虎，如今都只剩了低靡的沉睡伴随着他，虽然那花还是香的。

花丛边，有一辆停憩的旧货车，我幸好是不会开车的，不然我就不择手段地野蛮放肆一回，开了车，扯下了如火如荼的花，直奔春光明媚的你在的地方去了。

像电影里的夏洛特，在日光丰盈的海边，载着一车厢的向日葵，去见他心爱的姑娘，那场景，真是美得人沉醉不知归路。

我真遗憾自己没有穿上夏天的蓝色衬衫，不然就可以站在花下面，借几分它的乍泻的春光，氤氲一点诗意的情由。

不知道下一次来的时候，它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