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

子豪上完厕所便回到了房间，碎玻璃的影像挥之不去，他坐在那把旧椅子上，往日的喧嚣开始在他的脑中盘旋。

那大概是十年前，全家人都等着子豪高考分数出来，子豪不负众望成为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在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子豪母亲便通知了几乎所有亲戚，她打算办一次盛大的庆祝仪式。

子豪也很高兴，毕竟达到了心中目标，没有遗憾，便在母亲再三请求下答应了。那天人很多，母亲这边的，父亲这边的，有的子豪完全没有印象，据说小时候见过子豪，还说子豪小时候特别乖。子豪陶醉在这其乐融融的彼此记忆互相验证的过程，陶醉在这满堂欢声笑语之中，即便他感觉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即便他觉得只是个二本学校，还有点惭愧。

仪式的高潮首先来自于第一轮饭局，那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的招待，俗称杀猪饭！母亲和大姑，二姑以及三姑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热火朝天，不大的厨房挤满了人，紧张而有序的操作着，雾气腾腾之中依然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喜悦。饭菜的香味蔓延到客厅，吸引了表哥和表妹的小孩，爷爷和奶奶坐在客厅居中，周围是姑父，表舅和伯父们，一群男人在聊着平常聚会都会聊的话题，吃着瓜子，喝着茶水，等待第一道菜。子豪作为作为今天仪式的唯一主角，沉侵在与小孩的玩乐中，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子豪看着亲戚们满脸笑容在心里想着。

第一轮菜过去后，便到了酒水时间，老家传统，子豪作为晚辈需要给每个人敬酒以表谢意，不管男女，人人有份。子豪本不喜欢这传统，见大家都高兴，便顺了意。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醉意，女人们在一旁说笑玩牌，男人们则喝酒吹牛，碰酒杯的声音像极了梦想破碎的声音。子豪看着这眼前的一切感到熟悉又陌生，子豪在想多少年后他会不会也成了这个样子。

“啪啪”一声巨响！

子豪的爷爷和舅舅扭打在一起，像是在大海里翻江倒海，残留的食物成了衣服的点缀，倾倒的茶杯倒影出尴尬的场景，周围人拉开了他们却拉不开彼此污言秽语，子豪当时在厨房收拾东西，闻讯赶来，玻璃杯已碎了一地，二人在子豪摔了几个杯子后被各自带走，仪式结束，大家不欢而散。

子豪记得当时他哭了，当着众人的面，他父亲没说什么，他母亲没说什么，他也没说什么。

现场只有一堆破碎的玻璃渣和混合着饭菜，茶水，酒和饮料的残存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