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云里》| 我的妆没花

图文/景木兮 


我拿着镜子端详来端详去。大汗淋漓,然皮肤却出奇地好。白净。细腻。

想起还在上班的夏天。热。汗。脸部毛孔被粉底闷得粗大。浮粉。假面。擦汗。脸色灰黄。

而我还是要硬着头皮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一百多双眼睛盯着我。

一直等车上了高速,我才安心。

没有疫情封路。没有突如其来的变故。我终于在路上了。

窗外的风景变得不一样,有山。忽然觉得像上大学时一样。坐一夜火车,穿过暮冬。等看见山的时候,就是枝繁叶茂的南国。

青春流过心田,自由随鼻息来去。令人怀念。

细雨霏霏,淡灰色潮湿的天。是我喜欢的样子。一路景物变换,一路江南歌谣。

我想起上次远行已是前年的事了。前年,也像这次一样,我逮住了一次疫情的间隙。果决地收拾行囊。出发。

去年呢?去年我还没有辞职。学校发通知说不让外出。所以,又被困在家里。挨到十一,去爬了附近的小山。又去看了人造的粉墙青瓦。

也是开心的,但并不感到舒畅。

这次,提前半月就开始筹划。却还是在出发的前一天得知,附近又有人感染了。我忧虑重重。

虽然去做了核酸,却还是怕出不去。提心吊胆。

终于,高速路口没有拦截。

终于,我呼吸到了不一样的空气。

车到站。在景区找了农庄放行李。农庄的窗,像画框。框住了一团绿意。满山青翠似乎都从窗口涌进屋里。雀跃。

下楼吃饭。午休。

睡了美美的觉。起床。稍作梳妆。喝了杯极浓的咖啡。背上背包。出发。我走得很快。有点迫不及待。

青山夹道。淅淅风来。刘海扎到眼睛。想起为了这次出行,前一天我专门去剪了头发。

我说刘海有点长了,剪短点,修薄点。说完我又强调了下,说一点点就行。

结果,我顶着前额处又土又村的刘海走在山路上。它们细细碎碎,五分之四都短得盖不住眉。所以脸看起来有点大。记得二十几年前我有过这样的刘海。

我朝山谷走去。从谷底到谷顶,一直都在爬石阶。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眼镜被脸上蒸腾出的热气蒙住。镜面模糊。昏昏沉沉看不清路。

正是干旱的时候,山谷缺水。爬了两个小时。树。还是树。乌压压的枝叶把日光遮住。镜片上的水汽擦来擦去擦不掉。

三点多,我觉得天快黑了。但一心想要找瀑布。急急往前走。

路上八九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那朝气,让人羡慕。

我也还是身轻如燕的。我的开心也像他们一样,来得很简单。但心境却早变了。

忽听水声潺潺。一转弯看见一堆人在谷底蹲着。

跑过去。三十厘米宽不到的小水瀑正从一人高的大石上往下流。石下是清浅小潭。水清滢滢的,在圆润的卵石上晃。

我赶紧找了合适的位置,拍照留念。这是我看见的第一条瀑布。

继续爬台阶。又遇见那群男学生。问他们上大学了吗,他们说他们刚高中毕业。

他们真幸福。高中毕业就约在一起旅游看世界了。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了赚点零花钱,还要打暑假工。钱赚到一点。世界基本没看。

又半个小时过去,我见到的瀑布也越来越大。喘气。累。找一石凳坐下。

用纸巾擦汗。心想脸上的粉底怕是全擦没了。拿出背包里的小圆镜子一照,整张脸竟然白白净净,妆容丝毫未损。

这是从往脸上涂脂抹粉以来,第一次保持了这么久且完好无损的。

但我所谓的妆容,也就是粉底扑脸外加口红。最重要的眼睛,从来不化。因为要戴眼镜。且也不会化眼妆。

我拿着镜子端详来端详去。大汗淋漓,然皮肤却出奇地好。白净。细腻。

想起还在上班的夏天。热。汗。脸部毛孔被粉底闷得粗大。浮粉。假面。擦汗。脸色灰黄。

而我还是要硬着头皮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一百多双眼睛盯着我。盯着我那怎么都好看不起来的脸。心里闷闷不乐。不再像从前喜欢夏天。

越向上走,雾气越大。能见度十米左右。水滴簌簌打在身上。不是雨。

粗壮的树,潮黑的石,全一块块生着青苔。我用手摸了摸,绒绒的。苔尖的水珠沾上指尖,凉沁沁。

又见了四五个瀑布。水面宽。声势大。石缝里长出来的植被,沐浴着瀑布击石而起的水花。清新。肥美。

爬呀爬。喘啊喘。终到谷顶。一线银白的瀑,自露天空濛处飞泻而下。一霎间我以为自己入了仙境。

错觉,才一秒钟而已。又看见那一群刚刚高中毕业的少年在瀑下嬉戏。我回到了现实。

三个小时,一个时间段入谷的人越行越少。爬到谷顶见着那山高水长的,除了那群少年,恐怕就只有我了。

回程途中,看见一对小情侣中的一个。那男孩瘦,但极帅气。看脸,足可以当明星。他顶多在读大二。或者是也才高中毕业吧。

上山谷的时候,他和他的女友是一起的。如果不是他替她拎着手提包还走得那般亲近,我真不敢相信他们是情侣。因为女孩长相很普通。胖。走路时,眼见得笨重。

但这会儿子就剩男孩一个人,没见女孩身影。许是他们吵架了。

前年也是去走一个长长的山谷。也见到一对情侣吵架。女孩子边哭边跑。男孩慢悠悠走在后面,不追。我问男孩为什么不追,他说一会儿就好了,不用管。

果然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俩又坐一起有说有笑。不知道男孩有没有哄她。如果没有哄而她又自己好了,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难。

这么回想着,那个俊朗的瘦男生,已经独自朝上方走去。他大概也会看到那一线山高水长。只是,一个人。

我看了看他,没说话。噔噔噔,踏石阶往回走。

行至山谷三分之二处,坐了皮划艇漂流到谷底。悠哉。好玩。

山间的瀑布我已见过许多次。但漂下山去还是第一次。很庆幸,我还能做个孩子。

山谷出口,有一排小店。我想带点特产和玩具回家。就一间间逛了个遍。

卖特产和纪念品的老板们都很热情。也朴实,友善。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年疫情影响,生意不太好做。

但我相信那是他们被大山哺育出的天性。

我一贯都这样,相信别人都是好的,除非被重重地伤到。

买了旋转木马和树叶模样的哨子。为了第二天可以装酷,我又买了副墨镜。付钱。回农庄。

孩子爸说让我吃点好的。所以点其他菜前,先选了条大鱼,红烧。许久晚上不吃大餐,但出行时除外。

九点前洗刷完毕。躺在床上,整理照片。

因为刚看完加缪的书,沉迷在他简短精确的句子里。于是想写篇加缪式的游记。无奈没带电脑,又作罢。

没有一点倦意,望着床头上的中式吊灯发呆。隐隐期盼起第二天的行程。都说如果运气好就能看见云海。我,能遇见吗?

窗外传来晚归游人的吵嚷声。山风从窗缝里溜进来。我裹着厚厚软软的被子追剧。没有开空调。温度刚刚好。

十一点,关灯睡觉。梦里,夏日闷热,我挥汗如雨,妆又花了。


作者 |景木兮,自媒体人,多平台加V认证优质作者,著有散文、书评等6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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