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走进矿区大医院,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棵粗壮高大的垂柳,两棵柳树正处在茂盛时期,树干粗大,枝条柔曼,颜色青翠,远远望去,就像两把绿绒大伞。

    柳树的胳膊向下长出无数柳条,就像姑娘的秀发。柳树的树杆是笔直的,颜色是棕褐色的,树皮很粗糙,但枝条一顺下垂,每个枝条都很光滑,枝条上缀满绿色的叶子,翠绿翠绿的,一片片叶子像起伏的扁舟,一阵微风拂过,枝条轻轻摆动,一片片叶子在枝头轻舞,像一叶叶扁舟在荡漾。

    院子里的左手处稀稀拉拉的停着几辆车子,右手侧密密麻麻的停着的是自行车。

    走上五个台阶,进入大厅,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洋溢在空气里,大厅里人头攒动,人满人患。座椅上到处都是病号以及病号的家属,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正在紧张的工作中。

    郭书白找人反复打听,穿过昏暗狭仄的走廊,最终他在二楼副院长的办公室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理了理头绪,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出了口气,思索片刻,伸手扣击着房门。随着一声“进来”,他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郭书白虽没见过真实的电脑,打印机,但是从电视上还是看到过的,所以认识。)一盆古色古香的绿色盆景,看样子价格应该不便宜。

    办公桌后面的办公椅上坐着一位年纪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那是一个成熟稳重,魅力四射的男人.一种经历世间沧桑沉淀出的魅力,一种在后天历练中逐步培养出来的魅力,一种综合素质的从骨子里向外散发出来的魅力。

    这种魅力,含有相貌、气质、阳刚、才华、能力、雄心、正义、责任,一个真正的男人应有的味道,相貌不一定英俊。

    从他的举止仪表中,可以看出眼神跃出的阳刚之气,可以看出自信的潇洒,可以看出绅士风度的气质。四十岁的男人,成熟、自信、有内涵,岁月磨练了他们的气质,事业造就了他们的魄力,他们的魅力是诱人的。四十岁的男人美在内心,美在灵魂。  四十岁的男人,少了一些稚气和轻浮,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少了一些激情和浪漫,多了一份责任与担当;少了一些躁动和不安,多了一份宁静与从容。

    他十指交叉,左手腕上佩戴的那款男士手表,精致,高贵,典雅,大方,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地位。给人的感觉就是成熟稳重,品位高,有责任心,时间观念很强,更给人一种安全感。

    他穿着一件白色大褂,发色如墨,一撮前刘海垂到右眼的眼角下,眉毛浓密,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他嘴角略微上扬,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划过他的眼角,狷狂,邪魅,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老虎,充满危险性。

    郭书白静静地看着他,似在欣赏一副鬼斧神工的画作。那个男人就是一幅画,一幅美丽动人的山水画。生活的千姿百态,人世的气象万千,全都蕴藏在这幅画中。  那个男人就是一首诗,一首优美的抒情诗。好似席慕蓉笔下那"一棵开花的树",又似戴望舒"雨巷"里那一朵美丽的油纸伞。  那个男人是一支歌,一支粗旷、朴实而又嘹亮的山歌。愉快的旋律常常在风中飘扬,在天地之间回荡。

    “你找我有事吗?”张业尘笑眯眯的望着他。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百听不厌。

    “我是G矿井下采煤工人郭世坚的儿子,我今天过来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想确切的知道我父亲的死因。”郭书白看着张业尘,心跳没来由的加速,两眼望着他,一时失了神。在听到耳际那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时,郭书白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小声的说道。

    “哦,原来你是郭世坚家的儿子呀,你母亲田惜容现在过得可好?”张业尘看着郭书白,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认识我的母亲?”郭书白满脸的不可思议。

    “岂止是认识啊,我们原来都是同事,你母亲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张业尘偏着头,望向郭书白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不屑。

    “没有,打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是一个家庭主妇,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家到地里,从地里到家。”

    “那她很爱你的父亲喽?”

    “那肯定是的。”

    “呵,我明白了。”张业尘看着郭书白,目光中似含有仇视,又似含有憎恨。

    “我听说我父亲救上来的时候还能说话,可是你们医院放弃救他,我想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G矿的工人说的吧。”张业尘看着他。

    郭书白张大双眸,愣愣的看着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这是真的,即使是救活你父亲,他也是终身瘫痪的,凭你家里的条件,你觉得你养活的起吗?你试想一下,你父亲没有收入了,你母亲又没有工作,你还是个学生,你父亲后半生都要在病床上度过,凭他刚强不屈的性格,你觉得他会让你们这样过活吗?再者说,是他强烈要求不要救他的,他只是为了要那一大笔补偿金,他贪图那一大笔补偿金,好让你们母子两个过活罢了。”张业尘看着郭书白,慢慢的说道。

    郭书白看着张业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一句话也没说,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天太热,遗体无法存放,你父亲的遗体今天早上已火化,骨灰存放在骨灰堂里,你既然来了,走的时候就一并带走吧。”张业尘看着他,顺手指了指窗外右边的方位。

    “我们家属还没到,你们有什么资格火化?”郭书白怒气冲冲,声音有些高昂。

    “都说了,遗体无法存放。难道你没有听清楚?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张业尘看着他,眼神寡淡。

    “我要去局里上告你们。”郭书白两眼喷火,牙齿咬的咯吱吱响,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根根蹦出。

    “想去局里告,你就去告,再或者,你上北京告也成,忘返路费我替你兜着,我警告你一句,若是这样的话,你一分钱的补偿金也拿不到了,你父亲将会因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死不瞑目,而感到奇耻大辱,他在地底下也都不会安生,你可仔细的想清楚了。”张业尘看着他,眼神依旧寡淡。

    “卑鄙下作,无耻下流。小人!”郭书白两眼怒火,恨不得狠狠的甩他一巴掌。

    张业尘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他满眼笑意,那笑意味深长,深不见底。

    郭书白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与慌乱中匆忙的逃出了房门。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两点了,他将父亲的骨灰坛放到了桌子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夜里,郭书白推开了母亲的房门,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母亲,哀痛欲绝,潸然泪下。

    一整天了,母亲水米未进,不哭也不闹,就只是静静地,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妈,既然父亲已火化过了,我们找个日子把他埋了吧,入土为安。我明天去一趟凤凰岭,买块墓地。庄里我们也没有什么本家,就不在庄里办事了,可好?”郭书白悄悄地坐到了母亲的床边,目光盯着田惜容。

    田惜容躺在床上,依旧一动也不动的。

    “妈,你以前在矿上工作过吗?”郭书白试探了一下母亲。可田惜容依旧没有动静。

    “妈,你认识张业尘吗?”郭书白看着田惜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直到此时,田惜容才睁开了双眼,直视着郭书白,她的目光似责怪,似绝望,看的他的心里好难过,他不忍与母亲的目光对视,慌乱中低下了头。

    “不认识。”三个字从母亲的口中吐出,冷漠,无情。

    “妈,不论你和父亲的感情如何,终究他是不在了,而活着的人依旧要继续的活着,你还有我,不是吗?”郭书白看着母亲,眼底已是泪光闪闪。

    田惜容转头看着他,无声的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郭书白伸手拂过她脸上的泪水,朝她露出一个艰难的,浅浅的笑容。

    “妈,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不想刚失去父亲,转眼就又失去母亲,妈,别做傻事可好?你看,我的高考成绩应该是很好的,等我上个好大学,再找个好工作,然后娶个好女人,再生一堆的娃娃,你来帮我们带娃娃,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可好?”郭书白拿过母亲的手,紧贴到自己的脸颊上,他双眼含笑,可眼里的泪水还是不听话的落下来,滴滴的浸入到母亲的手心。

    “妈,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生老病死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活着,不然父亲他老人家也不会安息。 每个人都有这一次,其实每个人都会面对,也许对父亲他老人家来说离开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而他将会留在我们的心里。人总有天是会离开的,如果他走的开心,那他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去的已经去了,但他一定不希望我们活着的人过得痛苦。他一定希望我们在表达了适度的悲哀之后,应该照样会好好地活着。他会在另一个世界为我们祝福的! 不是吗?”郭书白看着母亲,慢慢的说道。

    田惜容坐起了身,郭书白将被子,枕头垫到了她的腰后,她双眼直视着他,朝他点了点头。

    是啊,人从降世的那天起,就在一步步的接近死亡,多活一天,离死亡就近了一天。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在等待死亡的一步步降临。

    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两面性的,如只看消极的一面,心情自然会低落、郁闷。让自己换个角度,从积极的一面看待问题吧,那样会让自己走出心情低谷的。

    夏夜的风,蓝色的光芒。黑暗的辉煌聚敛在自己心驻的码头,心的影、树的梢、天的穹、帆的风,多么专心的港口,却无奈自己孤零零专心的守侯。

    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田野上面,仿佛笼起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田野上烟消雾散,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月夜。

    夏夜的风,吹过来,凉如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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