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会有时,你我如尘土

随手拍下的街道。秋色渐起。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连绵的枝叶遮天。

只是梧桐是属于繁盛的夏天,他宽大肥满的叶子在炽热的焦阳下才能显出最温柔娇憨的模样,在秋天,只有当一片染黄的梧桐叶被风吹离枝头,摇摇晃晃票落到地上的那一刻,才能在这短暂几秒钟呈现凋零之静美的气氛。

再过几日至深秋,满地梧桐叶落踩出的枯枝败叶的凋零,配上冷风抽面的刺骨寒冷,便立马进入万物凋敝的肃杀之气里。

属于秋天的那种自然沉淀的凋零前的静美,在此处异常短暂。

如同这个城市的节奏,人们在最繁华的时刻相互拥抱庆祝与祝福,而后对凋零落寞退出舞台中央的人事物视若无睹。

永远热血,永远青春,永远繁盛。舞台的追光不会灭,只是登上中心的演员,换过一拨又一拨。

只是在这里,没有在乎,没有慨叹,这些轮换,这些变迁,总归人们看完剧目,还得回家买菜做饭。


01


没人真的在乎除开一地鸡毛以外的事情,生活的轻盈感就会提升。

可总归,当一个人从专注捡鸡毛的游戏中稍稍站起来,有机会从更远一点的地方省视这场游戏之后,TA就总会或多或少产生对游戏本身的察觉与思考。

有了这个过程,当这个人再次俯身投入这场捡鸡毛游戏的时候,TA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够专注投入这场游戏的人。

Louise和我管这个过程叫做,"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再也回不起的含义,一方面是客观上,我们不再能回去;一方面是主观上,我们也不再想回去。

尽管你仍旧清醒地了解,游戏中有游戏的欢乐,有按照游戏规则完成任务可以得到的奖励。可当你意识到除了游戏本身以外在『存在』概念上的更大空间,你也就对这种游戏中产生的『片刻欢愉感』少了许多条件反射似的感官体验。

——在这个过程中,你于是逐渐意识到:

人之为人,就在于能不能摆脱巴普洛夫实验室里的那条最直接的只会条件反射的狗的动物性。

尽管,意识到除了按照生理本能的流淌唾液、有意识地控制唾液留出两种选择以外,这条被关在实验室的狗也没有别的选择。

它也没有别的自由。

可是,当它意识到自己可以拥有选择流淌唾液、还是不流淌唾液的自由时,它便不可能仅仅只是凭着生物本能任唾液流淌。

尽管它要这自由并没有什么用。可是它也回不到过去那条蠢狗。

于是,它必须在拥有自由与自由的虚无之间寻找到一套更有利于生存的价值观,让它能生存于实验室中、与存在于自我意识之间,寻找到一个相安无事的场所。

——一条狗,它可以有很多使命,可最根本上,首先是生存。承认这一点,并强调生存本身,是现实主义。

在生存之外,强调『存在』与『更好的存在』,是理想主义。

而这两种主义,从来都并不孤立。只是群体在试图制造孤立,制造胜负,制造生死。因为自由与自由创造的虚无感,在得不到排遣的时候,会将人类这种自诩为高智商动物却还没有彻悟为神的生灵,逼疯。

于是,显然,在逼疯自我与逼疯他人之间,携带自私基因的人类,自然常常坦然地选择后者。


02


人类这种动物,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即是被拆穿。

所以质疑捡鸡毛的游戏的趣味性,是最不受人欢迎的一件事。

自恋使得每个人都喜欢相信自己处于正义与正确的那一面,尽管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会怀疑这种正确性。可是堂而皇之地提出这件事,与自我沉默着怀疑,终究存在着差距。

因为当这件事被光明正大摆上台面来的时候,便从一个人内心的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演变成一群人需要去正面应对的有待证实的事件。

于是,一个若有似无、捕风捉影的缥缈,顷刻间便成为需要众人去讨论是否应该严肃对待的事实。

这对群体的存在本身,便是威胁。

因为群体的存在,建立在所有可被论证、可被众多人异口同声的赞成而守护的『共同事实』之中。又由着这『共同事实』共同守卫了『群体规则』。

尽管,从根本上来说,『共同事实』本身,与扑风捉影本身,在『虚无缥缈』这个事实上,本无本质差异。但因为有了群体所共同承认、守护的『共同事实』,『共同事实』看起来就同扑风捉影变成了两桩完全不一样的事物。

——这就是为什么,揭穿皇帝穿着新衣的只会是个孩子。

成年人知道,事实不那么重要,『共同事实』,更重要。

因为成年人清楚,生活与存在本身可以有很多选择与自由,但最根本,首先是生存。

任何威胁到生存本身的选择,一旦要决定做出选择,都要先去衡量一下,为了这种自由而交换的生存代价,是否值得。

——对每个人内心这种面对生存与存在的权衡与选择洞若观火,或至少明了脉络,便是高级玩家。但只有知道如何影响、左右他人内心这些权衡与选择的人,才是游戏的主导者。

这世界的每一种社会性动物,都存在着结构。在这种结构与秩序之中,大多数个体承载的不过是基因传递的使命。等他们用光这一生的资源完成TA力所能及的所有捡鸡毛的动作之后,会有别的个体替代它继续完成这个使命。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TA是否从头到尾享受这场游戏,是否真的在内心感觉幸福;还是TA仅仅只是一条意识到自己有捡或不捡的自由,但在生存与存生的游戏之中选择沉默着应对自己的命运,做那个一声不吭而心如明镜的人,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真实地探查到——

从这个逻辑出发,我现在对于AI会否替代人类成为新物种有了肯定的答案:

AI在模仿人类对所有情境做出正确的反馈之后,至于AI是否内心认识到它行为背后的原因与逻辑,譬如它是否真的感受到喜怒哀乐,是否真的体验到爱,是否真能感应生死……已经不再重要:

一个人是否有清晰明确的自我意识,与AI是否有清晰明确的自我意识,是同一个问题。而同样,一个人的重要程度在群体进化的逻辑里,可以忽略不计。

群体的进化,不以单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更不考虑是否会真的为单个人的意志自由服务。

而当我们从群体进化的逻辑来看——从基因进化与文明进化的利益最大化角度来看,AI都是相比人类这种配置低的智慧动物更为便捷的载体。

人比狗聪明一点,在应用自由意志这一点上。但终归,还是算得上蠢。

尽管人类已经算是这个星球上最能高效利用资源的种群。可是,人类还是太拖沓,几百年几千年之后还学不会高效地组织,整合全人类资源进行最大化配置。人类还常常自我拖累,自相残杀,自我毁灭。

相比愚蠢而非要强调虚无意义的个体价值的人类,AI太有效率了。在这种效率面前,人类的傲慢骄傲与自私势必将自己埋葬,变成历史洪荒中,推动物种进化中可歌可敬的重要一环:

辉煌,而后泯灭。转换为下一幕、下一个角色,登场。

如同所有剧目一样,繁盛而后,终将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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