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终是回来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娘说那是姨奶奶家的小舅舅,将来他会娶我。

可每每说起这个,我总是寒颤连连。

我看到的他从来不是外人面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故而,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时,

除了难以置信,便只剩下满心满眼的惊恐。

自那一眼起,我终日是提心吊胆,生怕与其遇到,也想尽了办法躲着。

即便是有时实在是躲不开了,我也只是匆匆行礼,然后快步离去。

姨奶奶来时便说,让他与我多亲近亲近。

娘也说我内向,不善于交际,让他多来寻我。

我明白她们的意思,这般也算是培养感情了吧。

我本也打着这样的心思,想着若是注定要嫁与他,能相敬如宾也算是美事一桩了吧。

可如今,我是万万也做不到了。

后来的某一日,我瞧见他动了动房里的什么东西,又口中念了一句什么。

一道血光,带着一道黑红色的大门出现了。

他疾步走了进去,一点也没有平时稳重的样子。

我瞧着那门还未关上,心下壮了壮胆子,便跟了过去。

我就这般跟着他,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那个地方,像极了书里写的阎王殿。

黑红色笼罩着,迎面扑来的风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安静却又闹腾。

我颤抖着,不敢停下脚步,即便不知道他是谁,至少这一刻,周围的活物只有他一个。

又穿过了一扇门,眼前的景象大变。

那是一大片紫檀花海,我远远的瞧着,似有一个女子静静地躺在当中。

看不清容貌,却觉得她应当是极美的人儿。

我被景色吸引着,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可越往里走,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地方,明明是第一次来,更是第一次知道,却有一种住了很久的熟悉的感觉。

我看着他走到一扇门前,我心里冒出一个声音,说:“那是去往忘川河的门。”

果然,那真的是。

我又试了好多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正当我疑惑着,听到一个声音:“阎王,您回来了。”

“阎王?”我大惊,这难道真的是,阎王殿!

又闻声道:“嗯,回来了,来看看她。”

“她?”我思索着,书中说阎王爱着的人是孟婆。

而孟婆在十几万年前的某一日抢了一个小鬼的孟婆汤,一饮而尽,然后跳下了忘川河。

而阎王,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也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我想的太入迷,连他走了过来都没有看见。

我猛地抬头,他眼中的情绪就这样生生撞进了我的双眸。

那股情绪,似爱似恋似惊似……太多种了,我看不明白。

他突然伸出双手抓紧我,厉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被他吓着了,可听到他的问话又不得不回答。

我说:“我我我,就,这么,跟着你,走走,进来了。”

他眼中的情绪突然就清晰了,那是惊喜的眼神。

他将手放下,又猛的将我抱入怀中,身体轻颤着,好像是哭了一般。

我愣了,倏尔将他推开,道:“你这是?”

他不答反问:“你也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是不是?”

我只是点点头,

然后说:“不止熟悉,我知道每一样东西都在哪里,哪个门又通往哪里。”

稍稍一停顿,又道:“嗯……就像在这生活过很久一般。”

他闻言,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他哭了,是喜极而泣。

我不明所以,就听他道:“傻瓜,我找了你十五万年了。”

我瞪大了双眼,又听他道:“幸好幸好,你终是回来了。”

这两句话,就像是一块石头打在了水面上,激起了千层涟漪。

一个好像是被封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缓缓的打开了。

那一世,我是富家小姐,他是穷书生。

我爱上了他,一如他爱上了我。

只是这般的门不当户不对,成婚那便是难上加难。

于是,在我得知那一世的爹娘要将我嫁与一个富家子弟时。

我们,便相约私奔了。

可谁知遇上了那年最厉害的劫匪,最终,双双自刎。

后来我们成了孟婆和阎王,掌管着炼狱地界,一管便是几千万年。

每每我想去人间看看那紫檀花海时,他便说,过些时日吧。

这一等,又是十几万年过去了。

直到那一日,我终于等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了面前那个少年手中的孟婆汤,

一饮而尽,而后奔向那忘川河的速度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

那一世,我,便如此辞世了。

等我全部都想起来时,我缓了缓,抬头看向他。

他道:“那一日有小鬼来报,说你饮了孟婆汤,还跳了忘川河,我就知道你是怪我的。

那一刻,多想随着你便一道去了。

后来,又来了位新孟婆,而我在阎王的位子上又坐了十几万年。

终于在离开那日,我对她道:‘这碗孟婆汤,我可否不饮?’

许是她也听闻了我们的故事吧,没说什么便应了。

我将你从忘川河中抱起,带到了你最想去的紫檀花海。

那几万年里,我建了这座幽冥府,你当年有的用过的,这里都有,一样不少。

这些紫檀花也是那些年里种下的,后来到了轮回的日子。

想来是因为我未曾饮下孟婆汤,故而即便我跳下了忘川河,依旧记得所有。

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回这幽冥府看看。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能踏入这里一步,所以我知道,你定是。”

我不曾言语,半晌,勾唇复道:“上一世,你我有缘无份,这一世,便不许你再离开。”

他闻言直道:“好好好,不离,这一世,你若不弃,我绝不离!”

又过了许久,我们离开了那儿。

两年后,我岌笄了。

之后的那个初春,我身着凤冠霞帔,他铺了十里红妆。

那时,我的满心满眼都是他,他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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