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里有七块钱。
我用一块钱买了根橘子味的橙色棒棒糖,两块钱搭了辆公交车,三块钱买了两个包子。卖包子的棕发小姐姐冲我甜甜地笑笑,说:“我看你有眼缘,送你一枚有魔力的钢镚儿。”
坐在公车上吃着虾仁肉包,一边感慨世间仍有真情在——虽然我已经不是相信魔法的小孩子了,一边想着,玉皇大帝不绝人之路,我江一必有一天能让白崚这个混球滚下尊位。
下车后,那个钢镚儿,我拿在手里,一扔,接住,再一扔。
没接住。
钢镚儿咕噜噜滚到一双黑色锃亮的高档皮鞋前,我一把捂住,爱惜地拾起钢镚儿。
一抬头,吓了一跳。
白崚这个衣冠禽兽那张冠冕堂皇的脸上两只眼睛正赤裸裸地盯着我看。
不过好在他不认识我——不对就算认识我我也不用怕啊,于是我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没想到下一刻,这怂就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尽管我上一刻恨白崚恨得要他当场去世,下一刻也没忍心让这货暴毙在我家门口——好吧,真相是我想把他捆在我家猫窝旁让哈米抓花他那张漂亮脸蛋。
把白崚这只我的前任上司提溜着一只胳膊拖入我家丢在猫窝后,我就去睡了。
作为一只曾怀有远大理想的996社畜,我今儿成功地离职了。
说是离职,实际上是被几个保安围着众星捧月般离开我工作五年的公司。原因是我得了一种能随时离开人世的心脏病。
那时,我看到白崚被众人簇拥着走向高级会议室——那里即将宣布他成为新一任总裁的消息。
一颗新星的冉冉升起,对应的是我这个小人物如同狗一样被赶出公司。
第二天我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家里就是一片狼藉——哈米的日常生活:拆家。
我摆着一张生无可恋脸和哈米这只蠢肥橘对视三秒钟,接着,他用沙哑冷峻的嗓音说道:“女人,放我出去!”
过了一个上午,我们成功地对上了所有消息:这个霸道总裁,成功地实现了很多女孩子的一半梦想——魂穿。
然后我们又用了一个下午研究怎么趴在猫窝旁一动不动的霸总身体活过来,然后我表示,灵异事件果真不是一个程序员擅长的。
最关键的是,我的哈米去哪里了啊啊啊啊啊!
我不得不接受哈米失踪这件事并且幻想霸总回到他原来的身体里一切就会回归正常,我也能靠着不多的积蓄陪哈米安度剩下的日子。
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卖包子的小姐姐。听到我的经历和对他的神秘诅咒后,霸总的冰块脸摆在哈米的猫头上显出奇特的风采:“女人,你不值得同情。”
……要不是看在这是哈米的身体的份上,我当场就想打爆他的猫头。
没想到当我带着霸总来到包子店时,卖包子的已经换成了一个小哥哥,并且这个小哥哥布灵布灵着星星眼表示:“什么小姐姐?还会魔法的那种?我也想遇到诶~”
哦豁,完犊子。
大中午的,我回家打开一包泡面,给霸总把猫粮满上。霸总不悦地皱起猫脸:“你中午就吃这些?”
这只狗猫没有对他的高级猫罐头提出意见算是有点眼力劲儿。
“不然呢?”我斜睨着他,“我这个高级社畜点儿背。不知道能活几日,人没了钱在是挺惨,不过万一活着钱没了岂不更惨?”
毕竟生了这病后找工作也是一件难事儿。
霸总听了不说话,默默垂下头啃猫罐头。
啃着啃着抬起猫头来:“我回去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我不接话——他现在自身都猫落平阳被我欺,还想以后?
不过想一想也对着呢,毕竟他不像我,基本失去了大好未来的机会(甚至没有未来),而他,前途宽阔,坦荡如砥。
和霸总先生同居的日子并不舒适。
作为一只贼猫,要求还死多。
大早上就被一屁股坐在肚子上要求到早市上买新鲜的菜——并且还要给他做一份蔬菜沙拉,不加沙拉酱。做的时候他还在旁边盯着我把不太漂亮的蔬菜叶子全扒光,小西红柿要圆滚滚没有瑕疵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傻猫就是矫情。
不光自己吃饭讲究,还在旁边拿嘴指导我做菜。我简直怀疑人生:“霸总你不应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霸总拿深邃的眼神斜我一眼,说:“女人,人活着,首先要在吃上有点追求。”
Emmmmm好吧。四个小时后,我吃上了人生中第一顿认真做的饭。
嗯,真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墨者黑。对,作为一个抱着肥宅快乐水和番剧度日的肥宅,我竟然被一只肥猫要求着去健身房办了私教。
这只丧心病狂的肥橘不仅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势必要做一只身材矫健的肌肉猫,还要连坐朕。
美名其曰:“女人,做运动有助于多巴胺分泌。并且,只办卡不请私教你很可能会抱着乐事薯片在健身房看美男举铁。”
好的吧。对我的本性这么熟知我无话可说。
至于问道为什么要请私教花我这么多钱你良心不会痛吗这种问题,霸总先生回答道:“等我回去,支票随你签。”
这些话句句戳在我心坎上,于是我矫揉造作地说:“霸总先森,你这么了解我是不是爱上我了啊~”
霸总抬抬猫头,说:“去你丫的。”
晚上霸总从我的书柜里扒拉出川端康成的小说,我则抱着手机狂舔我弟弟的颜。
霸总摆着一张痛心疾首的猫脸说:“女人,你的趣味是怎么变得这么低级的?”
我回怼到:“我这是看开了。人性本色,无可厚非。”
对于这种歪理霸总先生竟然还思考了好一会儿,说:“可我看我的身体被你扔在阳台也没见你做什么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内心的小恶魔蠢蠢欲动:“怎么,你还希望我做些什么?”
霸总先生一脸慌张:“还是不了。”
于是我半夜悄咪咪拿着马克笔到阳台给霸总先生的脸上画了两只乌龟,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到床上,摸着哈米油光水亮的橘色毛皮入睡。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缓缓流淌,直到世界尽头。
没想到离别这么快到来,心脏跳得飞快,预示着死神向我伸出手来。
砰、砰、砰、砰。
在我晕倒前,我脑中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蠢猫在我身旁绕来绕去无所适从的样子。
当我再睁开眼,入目的是医院雪白的墙壁,鼻中则灌入消毒水的气味。
护士见我醒了,说:“还好你送来的早。再过十分钟估计人就没了。”
我内心一阵悸动,问:“谁送我来的?”
“有人给你打了120,我们到的时候房门都是开的,就直接把你抬上救护车了。当时你屋子里没人。”
我回到家时,哈米一副骄纵的样子冲到房门前冲我喵喵叫。
霸总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一切都结束了。只有他给我留下的破烦的生活习惯还在。
一辈子都抹不掉。
我靠在墙上,身体缓缓下滑,呜咽起来。
有人的脚步声穿过客厅,停在我的面前。
高傲冷峻的声音响起:“女人,别哭,我回来了。”
很久之后我才从这个闷骚的家伙口中打听到了,霸总其实暗恋我很久,他花了许多钱在一个占卜爱情的女巫那里许过愿,她让他在我被赶走的那天来找我——那时他并不知道我被赶走的事。
“啧啧,没想到,你还信这些?建国之后不是不许成精吗?你个小猫咪。”
“甭管信不信了。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都是好猫。”
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