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名著到底“出名”在哪里?

疑问:为何名著成为名著?

为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和《红楼梦》能被称为中国的四大小说名著?

为什么《金瓶梅》、《儒林外史》等长篇小说也被称为小说名著?

为何《战争与和平》、《飘》、《悲惨世界》、《红与黑》、《童年》、《安娜·卡列尼娜》、《约翰·克利斯朵夫》、《大卫·科波菲尔》、《巴黎圣母院》和《呼啸山庄》等长篇小说被选定为世界十大名著?

何为名著?

名著就是指具有较高艺术价值和知名度,且包含永恒主题和经典的人物形象,能够经过时间考验经久不衰而被广泛认识以及流传的文字作品。名著是能给人们以警示和深远影响的著作,以及对世人生存环境的感悟。
—— 百度百科

包容性

从这个解释上可以一见端倪——所谓“名著”必然要具备极大的包容性,能够容纳矛盾:既要能够“被广泛认识以及流传”又要能够“经过时间考验经久不衰”,这意味着既要“下里巴人”又要“阳春白雪”。

这个重要矛盾必须体现在“名著”内容里的方方面面,主题、人物、(社会)环境以及观念等。这也代表着“名著”内容中会有众多的细化矛盾,这些在不同故事场景下细化后的小矛盾就编织成了一张小说里的生活的大网,这张网和读者真实生活里的大网有着某种映射关系,会让人感受到“似曾相识”,这种或多或少的熟悉感就会催发出一种似乎和自己有关的亲切来,这种亲切带来的安全感就足以读者消除质疑批判态度并卸下防备(即有了更强的阅读意向),而能够更加深入地投入想象中,如此更容易体验到“身临其境”的啊哈一刻。

从这个角度来看,矛盾因“名著”蕴含的包容性而统一到读者的安全感上,从而诱发读者的想象——相应的指标就是阅读投入程度。

艺术性和反思性

真正的名著能够通过脱胎于现实的情节细节诱发读者的想象,又通过矛盾把读者的想象拉回到自己的现实中,从小说中放飞的想象和真切可感的现实碰撞中一起又会形成新的属于读者本人的矛盾,这矛盾会为读者提供一个自我反思的机会,通过真诚的深入的反思,就会得到个性化的感悟和警示。如果反思得足够深刻(即涉及人的本质),就会带来深远影响。

这说明“名著”具有强大的(文学)艺术性和强烈的(现实)反思性

文学艺术性

文学艺术性就体现在其文字描写能够刻画出普遍的人物形象和纷繁的社会百态,就像是高维度的录像机给对应的社会现实拍了一个多方位的短片集锦一般,或者说是多帧不同时刻、不同侧面的包含有人物心理活动的“清明上河图”。

庞大的或明或暗的细节将展开的生活画卷勾勒得如此逼真,激发了读者的想象力,因此这个作者笔下的现实社会就在读者的脑中一时间“苏醒”了,其中的人事物都在这个脑海里的现实社会中鲜活了起来。越是阅读意向强烈的读者,越是能够充分发掘自身的想象力来展开文字中反映的现实社会,从而在里边游览,如上帝般注视着其中人物的发展——人物在矛盾发生的前中后(旧矛盾的消亡伴随着新矛盾产生→矛盾积累→矛盾爆发→矛盾转化成新的矛盾)的心理和行为。

现实反思性

这种人的发展状态观察不一定非得从文学作品中获得,也可以从自己所生活的现实社会中获得——就如名著作者一般,但显然这样的难度太大。

一方面需要足够广泛的社会阅历,这意味着要接触过形形色色、不同阶层(根据作品主题可分主要和次要阶层)的人,要探询过他们做的相对重要的事情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还要了解过一些人的心理状态和内心想法;另一方面需要较大的时间跨度,这意味着要捕捉到人的变化和其社会关系的变化,分析到人的性格特征和社会的物质意识状态(物质状态和意识状态,物质状态指物质生活情况,意识状态指自我意识情况)。

有了这些,就能够梳理清楚一个人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在某种矛盾发生的前中后的心理和行为,也就能够通过对这样一个个特殊个体的偶然事件进行反思得到具有普遍意义的人性(人的共性)和彼时社会物质意识状态下的必然性——这就体现出了作者的现实反思性。有了对这个普遍人性和社会必然性的认识,就可以找到“永恒主题”,并反向塑造出“经典的人物形象”,这主题和人物形象都是根植于人性和社会物质意识状态的,故而永恒,故而经典。

正因为从自己所生活的现实社会中获得这样的关于人的发展状态观察和反思十分复杂困难,所以才体现出名著的珍贵和其作者的伟大。也正是因为名著背后的这份艰难困苦,使其文字间能够感性与理性交相辉映。

但“名著”除了能反映出作者的现实反思性外,更重要的是还能够引出读者的现实反思性。塑造的经典人物形象(通常是几个主角)因其源于人性,则也必然是读者自己的一部分,或大或小,不一而论。当在特定的社会物质意识状态下给经典人物营造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矛盾时,其实也是在给读者本身营造矛盾。如果只是一味开金手指,让经典人物较为容易地满足其欲望,这其实也就相当于使得读者心中对应的那部分的欲望较为容易地被满足,而这充其量也就是所谓的“爽文”,古代的小说评书里有,现在的小说连载里也有。这种“爽文”可以做到诱发读者想象,但无法做到激发读者反思,原因就在于其矛盾设置不合理,而这不合理的根源主要是其作者本身不具备现实反思性。

TA都未经反思,如何能创作出可以激发别人反思的矛盾来呢

所以,合理的矛盾就是“名著”成为名著的核心。依赖作者现实反思性而营造的矛盾的合理性体现在该矛盾遵循反思所得的人性和社会物质意识状态,会较为真实地呈现出人物和社会的局限性,会较为立体地刻画出人物的理性(有深有浅,浅者可退化成为欲望)和其在社会中的有限性。这种人物和社会的局限性往往包含有时代局限性,时代局限性里又蕴藏着更大的矛盾,而这一点该时代之后的人才有可能看清;而人的理性和有限性都是人的共性,不同时代不同社会下有其特殊的表现形式而已。作者尊重这人之共性,将人物在彼时社会中的有限性和彼时社会碰撞所产生的矛盾较为艺术化地描绘了出来,又将人物在矛盾发展中的理性不拔高不压低(拔高人物理性——趋向于道德完人,压低人物理性——趋向于动物禽兽,不拔高不压低就意味着承认人物是一个常人、普通人,或者说你我他身上都有可能有该人物的影子)较为客观化地表现了出来。艺术化和客观化的融合就使得读者针对人物面临的某一矛盾的感性想象(冲突场景)和理性思考(判断抉择)交融在一起。

名著往往是长篇小说,这就意味着其中包含有大量的或大或小的相对合理矛盾,这些大大小小的矛盾就会使得读者一次又一次地体验感性想象和理性思考,尽管不同读者体验到的感性、理性的强度和深度不同。这一次次的体验冲击就会提高读者联系自身现实的概率,等到某次小说内的矛盾情节体验时,某桩现实事件否内的矛盾刺激时,读者就可能开始转向对自我以及所处的社会现实进行反思——即激发了读者的现实反思性。此时,名著就跨过了它那“给人们以警示和深远影响”的启动状态。万事开头难,只要闯过了第一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旦某个读者开始了与自我有关的现实反思,那么就有如同手上有了锤子看哪里都有钉子,这时一定概率上会利用之前的反思结论针对不同人事物尝试进一步反思,这样就形成了循化上升的累积模型,不断深化对自我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化对他人与社会的认识,进而不断抵近人的本质。

这时候,某种意义上,读者就和作者会晤了,或者说读者和作者融为一体了

这种人的发展状态观察不一定非得从文学作品中获得,也可以从自己所生活的现实社会中获得——就如名著作者一般。但显然这样的难度太大,一方面需要足够广泛的社会阅历,这意味着要接触过形形色色、不同阶层(根据作品主题可分主要和次要阶层)的人,要探询过他们做的相对重要的事情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还要了解过一些人的心理状态和内心想法;另一方面需要较大的时间跨度,这意味着要捕捉到人的变化和其社会关系的变化,分析到人的性格特征和社会的物质意识状态(物质状态和意识状态,物质状态指物质生活情况,意识状态指自我意识情况)。有了这些,就能够梳理清楚一个人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在某种矛盾发生的前中后的心理和行为,也就能够通过对这样一个个特殊个体的偶然事件进行反思得到具有普遍意义的人性(人的共性)和彼时社会物质意识状态下的必然性——这就体现出了"作者的现实反思性"。有了对这个普遍人性和社会必然性的认识,就可以找到“永恒主题”,并反向塑造出“经典的人物形象”,这主题和人物形象都是根植于人性和社会物质意识状态的,故而永恒,故而经典。

正因为从自己所生活的现实社会中获得这样的关于人的发展状态观察和反思十分复杂困难,所以才体现出名著的珍贵和其作者的伟大。也正是因为名著背后的这份艰难困苦,使其文字间能够感性与理性交相辉映。

但“名著”除了能反映出作者的现实反思性外,更重要的是还能够引出读者的现实反思性。塑造的经典人物形象(通常是几个主角)因其源于人性,则也必然是读者自己的一部分,或大或小,不一而论。当在特定的社会物质意识状态下给经典人物营造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矛盾时,其实也是在给读者本身营造矛盾。如果只是一味开金手指,让经典人物较为容易地满足其欲望,这其实也就相当于使得读者心中对应的那部分的欲望较为容易地被满足,而这充其量也就是所谓的“爽文”,古代的小说评书里有,现在的小说连载里也有。这种“爽文”可以做到诱发读者想象,但无法做到激发读者反思,原因就在于其矛盾设置不合理,而这不合理的根源主要是其作者本身不具备现实反思性,TA都未经反思,如何能创作出可以激发别人反思的矛盾来呢?

所以,合理的矛盾就是“名著”成为名著的核心。依赖作者现实反思性而营造的矛盾的合理性体现在该矛盾遵循反思所得的人性和社会物质意识状态,会较为真实地呈现出人物和社会的局限性,会较为立体地刻画出人物的理性(有深有浅,浅者可退化成为欲望)和其在社会中的有限性。这种人物和社会的局限性往往包含有时代局限性,时代局限性里又蕴藏着更大的矛盾,而这一点该时代之后的人才有可能看清;而人的理性和有限性都是人的共性,不同时代不同社会下有其特殊的表现形式而已。作者尊重这人之共性,将人物在彼时社会中的有限性和彼时社会碰撞所产生的矛盾较为艺术化地描绘了出来,又将人物在矛盾发展中的理性不拔高不压低(拔高人物理性——趋向于道德完人,压低人物理性——趋向于动物禽兽,不拔高不压低就意味着承认人物是一个常人、普通人,或者说你我他身上都有可能有该人物的影子)较为客观化地表现了出来。艺术化和客观化的融合就使得读者针对人物面临的某一矛盾的感性想象(冲突场景)和理性思考(判断抉择)交融在一起。

名著往往是长篇小说,这就意味着其中包含有大量的或大或小的相对合理矛盾,这些大大小小的矛盾就会使得读者一次又一次地体验感性想象和理性思考,尽管不同读者体验到的感性、理性的强度和深度不同。这一次次的体验冲击就会提高读者联系自身现实的概率,等到某次小说内的矛盾情节体验时,某桩现实事件否内的矛盾刺激时,读者就可能开始转向对自我以及所处的社会现实进行反思——即激发了"读者的现实反思性"。此时,名著就跨过了它那“给人们以警示和深远影响”的启动状态。万事开头难,只要闯过了第一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旦某个读者开始了与自我有关的现实反思,那么就有如同手上有了锤子看哪里都有钉子,这时一定概率上会利用之前的反思结论针对不同人事物尝试进一步反思,这样就形成了循化上升的累积模型,不断深化对自我的认识,也在不断深化对他人与社会的认识,进而不断抵近人的本质。

这时候,某种意义上,读者就和作者会晤了,或者说读者和作者融为一体了。

读者即作者

当然,到了这个程度,读者自然也有可能成为新的、自己时代的创作者。

之所以说是有可能,是因为刨除上述共同点外,作者和读者还有一个重要差异——责任。读者只为自己负责,其反思过程、反思结果都只为自己,故不用在乎艺术性,做到真诚客观就很好了。而作者则需要为读者负责,其反思过程、反思结果都要进行艺术化处理(很大概率上还会在艺术性和客观性上做相互妥协),以便尚未开启现实反思性的读者能够看得下去表层的人物故事,以便具备现实反思性的读者能够看得清楚深层的自我反思(对人本质的反思)。这就意味着成为作者,就需要用经过现实反思得到的认知作为基底,再在上边修建有独特风格的、具有吸引力的、稳固的建筑。

首先是“基底”问题,需要先对自我和现实进行反思。值得注意的是,直接进行对自我和现实反思并不可取。由于对自我进行反思时,主客一体的情况加大了反思难度,故而往往先对现实(非我)进行反思。反思前需要准备可供反思的“素材”,即对现实的感知。而不经观察记录的现实会嬗变为瞬间的个人记忆,只有通过观察记录、汇总整理后得到的才更接近现实,并能够相对永恒,这可以称为个人史料。但即便有了“个人史料”,如果不经反思,仍然无法成为创作所需要的现实,即作者现实。自然对应有读者现实,便是上边的不经观察记录以及反思的现实。相较而言,作者现实要比读者现实更加严苛,意味着更多理性;作者现实提供的创作素材中有着更大的客观空间,也就意味着有着更大的“创作自由”。对现实反思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在理性的引导下从现实中的各种特殊中看到其普遍,包括人的共性或人性,进而反过来看到共性在自己身上的体现,以及自己的特殊性。这样也就完成了对自我的反思。

完成对自我和现实的反思有助于确立创作的主题、人物形象的骨架和边界,以及相应的社会矛盾与身处其中的人物发展方向。有了这些后,剩下的就是根据具体人物关系和情景设置合理的矛盾,再配上艺术性创作——完整充实的人物形象、社会风貌、故事场景描写——来补充血肉。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容易,合理的矛盾性表现(主要矛盾常是隐性的,隐于心匿于行)和引人的艺术性表现(需要较多的多角度、较为细致的描写)有时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就如同留白和泼墨间的矛盾。这时候就需要站在更高的维度或以更大的整体视角来将矛盾统一,比如整体泼墨局部留白或者整体留白局部泼墨。对应的就是长线用矛盾性表现作为人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伏笔与照应,而短线用艺术性表现凸显人事物的立体感;或者长线用艺术性表现描绘人文地理风貌、社会生活状态,而短线用矛盾性表现凸显地域、人物差异。

同时,还要考虑到要引导读者的欲望和思考,前者让想象飞上天,后者让现实落下地。结合“真正的名著能够通过脱胎于现实的情节细节诱发读者的想象,又通过矛盾把读者的想象拉回到自己的现实中”这句话来思考,大概就会有这样的判断:通过脱胎于现实的情节细节诱发读者的想象——这个容易做到,迎合人的欲望即可,比如小黄文(好色),美味(好吃),阴谋论(好奇);通过矛盾把读者的想象拉回到自己的现实——这个也容易做到,针对人的恐惧即可,比如暴力(害怕死亡),异见(害怕认知失调),落差/先扬后抑(害怕失败)。但是两者都要做到且能够相辅相成就极为不易了。这也是竖在作者面前的创作矛盾。读者的欲望和思考在内容的引导下都不能走极端,一味满足读者欲望或者一味让读者在矛盾中思考都不能增加作品的生命力,需要对两者进行整合统一。欲望和思考交错,大矛盾爆发处读者往往也有大欲望需要宣泄,而爆发前的各种小矛盾积累过程中读者就需要偶有小欲望得以实现的点缀。小欲望和小矛盾常是侧面描写,着墨不必多却是必要的“诱饵”。

直到最后重要矛盾都一一消解,读者欲望的满足也就不必要了,所以结局可以遵从现实(人生就是在痛苦中学习成长的过程,所以人生皆苦,但经过反思后也会发现人是理性的,其本质是自由的,那么就可以自由地选择应对态度,故“苦是现实,爱是态度”),不必皆大欢喜,这也是为何名著往往形式上是悲剧(本质上没有悲喜只有反思),这才是常态。

或者说,其实名著中最重要的矛盾从未消解,而是转化到了读者心里,转化到了读者的现实世界里。这时候,作者的身份也已经转移到读者身上。自然读者的欲望也就得同时作为作者的自己来满足了。

而这不正是我们每个人要做的吗?

【注】跳出文学作品创作的局限来看,自然科学中的发明创造也是如此,对经验现实进行足够相对客观的(重复的)观察记录,并对得到的素材进行总结反思,就大概率能升华成为可以用来创作或者创造的创作现实——这被称为“定理”。

艺术源于生活但更高于生活

小说作为一种文学艺术作品自然也属于艺术。谈到艺术就必然要探讨其本质,那艺术的本质是什么呢?艺术之于人和音乐、数学、物理等学科之于人本质上没有差别,都是在追求理性并用特殊的方式呈现出理性的投影,也可以说都是在追求自由并从不同角度呈现出自由的投影。

艺术的呈现方式是特殊的,描绘的内容也是特殊的,都是来源于生活的。但是艺术要追求的表达的理性(自由)却是普遍的,是更高于生活的。所以,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只关注故事情节和表达方式,而不关注人的理性和自由,那么也就谈不上什么深刻影响;如果其只关注人的理性和自由,又忽略了故事情节和表达方式,那么也就谈不上广泛认识。

因此,小说名著作为优秀的文学艺术作品,必然既要有艺术的特殊性,又要有艺术的普遍性。名著能够通过特殊的表达方式将特殊的社会风貌、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合理串联起来,用其中包含的特殊的矛盾凸显人物对理性(自由)的追求,从而表现出彼时社会中理性(自由)的状态以及作者自身对理性(自由)的追求。

归根结底,小说名著都是对人性的探讨,都是对自我的反思,只不过其采用了通俗化的艺术表现方法,能够吸纳更多人走进来看见他人,看见自我,看见人本身,从而让更多人走向“自由人”。

用一个词来回答标题中的问题,那就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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