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很刻意地去想念你

原创:蝈蝈52赫兹

作者/涂鸦王国插画师 闫听听   微博 闫听听 作品《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

我没有很刻意的去想念你,因为我知道遇见了就应该感恩,路过了就应该释怀。我只是在很多个小瞬间想起你。比如,一个电影,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无数个闭眼的瞬间。

我叫阿树,丫丫是我一直忘不掉的姑娘。

第一次遇见丫丫的时候,是在山城重庆的洪崖洞码头。那是我流浪在重庆的第九个晚上。我一如既往的去洪崖洞的桥下卖唱。我背着一个破木吉他,刚刚打开琴箱,唱了一首贰佰的《玫瑰》,我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刚刚起嗓子唱了两句,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向我走来,俯下身,给我的琴箱里放了100元。这是我那天收到的最大的单笔收入。

她也没走,托着腮帮子,认真的听我唱完歌。我唱完一首,刚举起酒瓶喝口酒润润嗓子。看到她手里里拿着迷你相机对着我拍照。我一向见惯了各种围观的女生,倒也不觉得惊讶。看在给钱的份上,我问她你想点首什么歌?

丫丫抿着嘴冲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对我说,你声音很好听,不过我想点首没有歌词的歌。我也是很奇怪碰到这个客人,我打趣道,姑娘,你说了算,今晚你最大,你想听什么歌?

《月半小夜曲》你会弹吗?丫丫问我。

会,只要有曲谱我就能弹出来。我翻出口袋里我那个碎屏的破手机,找到这首曲谱。我弹起这首忧伤的曲调,一种淡淡的忧伤弥漫开来。丫丫闭上眼睛听得很入神。

此刻的牌楼的霓虹灯打在脸上,照射在嘉陵江的水面上,千厮门大桥上一弯半月弦,八月的风拂过江面,拂过丫丫清澈的脸庞。我斜眯着眼睛看着她,趴在栏杆上,风吹乱她的发丝,迎面驶来的车辆将她的脸庞照到通亮。我隐约看到她的眼角隐隐的泪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站在人群里,眼睛却游离在人群之外。我续了半年的长发,梳成了小辫子,拉碴的胡须让我更有一种沧桑。每次弹吉他总是能遇到大把的妹纸围观,鼓掌,或者搭讪,她们拿着相机和我合影,给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了。而像我这样的流浪歌手,说白了都穷的叮当响,不过我也喜欢这种潇洒自在的生活。丫丫让我觉得,有些另类。

11点的码头,人越来越少,丫丫还一动不动的趴着栏杆上发呆。我收拾完吉他和话筒,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姑娘,我准备撤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丫丫怔怔地看着我,连忙用手擦去眼角的泪花。

我身上没钱了,最后的一百块都给你了。

我哭笑不得,没事,没事,今天我请你。

丫丫对我说了句,谢谢。

第二天,我嗓子有些发炎,没去码头卖唱。过了两天,我再次去码头卖唱的时候,又看到这丫头已经蹲在上次我卖唱的地方,似乎在等我的出现。我那天心情好,买了一箱酒,叫了青旅的一帮刚认识的姑娘一起去码头听我唱歌。

我调侃道这个单纯的丫头,哟,又看见你了,怎么,在等人啊。

丫丫眼前一亮,点了点头。我递给她一瓶青岛,她接了过去,还不忘对我说谢谢。晚上收完摊,我搂着其他姑娘一起去吃火锅,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连连退后地冲我冲我摆摆手,扭头就跑了。

之后的每天晚上,都会看到这个奇怪的丫头站在我身旁,听我唱歌。很多路过的情侣,游客,偶尔会点一些他们喜欢的歌。围观的人很多,真心听我唱歌的人很少。每天都是陌生的面孔,对于我来说,他们都只是过客。

而丫丫已经连续第7天听我唱歌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她你每天晚上都来,你是真喜欢听我唱歌呢还是有心事?丫丫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灿烂的样子已经井然不同了。她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好像是真的有心事。不过我这种也见多了,多少姑娘因为分手失恋而出来疗伤。

我拍着她肩膀,你要有心事,不介意地话可以说给我听。她还是没说话。我假装生气,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勉强,我走了哈。丫丫问我,你说,你有没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一下子被问懵了。跟她聊起来才知道这丫头不简单。丫丫出生在南方,家境优越,她父亲本来想让她学金融方面打理家族企业,她却偏偏选择了师范类专业,她说,她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她前年在凉山支教了一年,跟很多打着支教的名义镀金去逃避现实的人不同,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姑娘。因为看了网上新闻报道的现状,她想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瞒着家里,辞职去了凉山支教,她想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改善那些贫穷孩子的生活现状。

去年她带的一个班,有个叫毛毛的孩子得了一种先天性疾病,医生断言活不过10岁。毛毛平时在班上都很自卑,但是毛毛喜欢画画,丫丫第一次去支教,给孩子们带了一些纸笔,教他们画画,毛毛很有天赋。毛毛给丫丫画过一张画,画的是丫丫,自己,还有一个男的,牵着手在草地上散步。丫丫很心疼这个学生,也知道他是留守儿童,父母离异,撇下他给奶奶抚养。毛毛问过丫丫,老师,你说,我会不会死啊,老师,你说,我死后还能见到爸爸妈妈吗?丫丫听了他的问题,心疼地掉眼泪。丫丫想去拯救这个孩子。丫丫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求助。父亲很生气,丫丫瞒着他去支教。丫丫的父亲提出一个条件,我可以给你打一笔去帮他,但你必须离开凉山。

丫丫拗不过父亲,只能答应。当然那笔钱的确让毛毛得到了有效的治疗,那天去看毛毛的时候,丫丫的眼泪巴砸巴砸地掉下来。她没有告诉毛毛她要离开了。离开凉山之后,毛毛被父亲安排进了家族企业上班。工作了半年,父亲又给丫丫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父亲说,联姻对家里的企业发展很重要,丫丫觉得自己也只不过是父亲一个交易的筹码。结婚的前一天,丫丫逃婚了。丫丫买了一辆摩托,用了一年时间,骑完了中国的几乎全部的省份。丫丫的父亲只能妥协,说丫头你回来吧。可是,丫丫不想回去,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说的一笔带过,却让我感到惊讶,这丫头身上有一股劲,打得我的脸火辣辣的疼。

我问丫丫,你后来有没有去看过毛毛?丫丫肿着眼睛告诉我,毛毛已经走了一年了。她回凉山带着蜡笔看望孩子的时候,毛毛已经埋在村子里的坟头。丫丫在毛毛简陋的土坯前,哭了很久。她只是后悔,没有在最后的时候陪毛毛走完最后的时光。有些事情,谁都无力改变。

我听了丫丫的故事,那一瞬间,我心疼眼前的这个丫头。这个外表开朗的女孩,身上却隐藏了这么多故事。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喜欢上眼前的这个丫头了。我很少遇到像丫丫这么善良又单纯有点傻的姑娘。我给了丫丫一个拥抱,丫丫靠在我的肩膀上,哒哒的眼泪掉在我的肩膀上,这是第一个在我怀里哭泣的姑娘。

我说,丫丫,如果你想停下来,我给你一个温暖的小窝吧。那之后,我用我一路卖唱积累的积蓄,在解放碑租了一个房子。我给她取名叫做丫丫的小窝。偶尔我也会把空余的几个房间租出去。我在院子里种了很多山茶花。丫丫说,她最喜欢的一种花就是山茶花。我会单独地在开满一树一树花的院子里,给丫丫弹唱《南方姑娘》。我陪丫丫一起在晚上的解放碑喂流浪猫,陪丫丫去南坪坐过山车。我也会跟她一起去做志愿者,晚上带她到沙坪坝吃路边摊上的小吃。我牵着丫丫的手,一起去压马路,在午夜的码头一起吹吹风。那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过快乐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

我知道,丫丫是一个留不住的女孩,遇见她是我的幸运。我知道有天她注定要离开,只是没想到三个月这么快。丫丫临走的时候,给我写了一张纸条:

谢谢你阿树,其实你也是个善良的男孩,虽然你一直看起来很酷,但我不想你那么孤独。一起收养的那只流浪猫阿毛,你记得给她喂食,记得照顾好自己。你对我很好,我很谢谢你的陪伴。你唱的那么好,你是应该追逐梦想的人,我希望你将来能越来越好。我想离开去另一个地方支教了,不要问我在哪里,我只想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

醒来的那个早上,重庆下了一夜的雨,院子里的山茶花落了一地。我一个人拎着酒瓶,在码头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我抱着吉他,淋着雨一首一首的弹着《月半小夜曲》,路上的行人撑着伞从我的眼前走过,雨水顺着我的长发,模糊了我的视线。有个好心的路人,为我撑了一把伞。

后来,我离开了重庆,本来就只是路过,却因为遇见丫丫,而对这里产生一种依恋。当我后来好几次路过重庆,但是,我没有勇气再去码头弹唱。对不起,丫丫,我把流浪猫送人了。一见到它,我就怕会想起你。我没有很刻意的去想念你,因为我知道遇见了就应该感恩,路过了就应该释怀。我只是在很多个小瞬间想起你。比如,一个电影,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无数个闭眼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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