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山到苏州(21)

    吴徳既来唐山,我哪里可以预料?现在想想也是,就算再给我十个脑袋,心思挖空,仍会出我意料。

接到电话通知没两天他便出现在我面前了,真可惜唐山并无城墙可站,倘有的话我当时肯定会令他立马登于其上,招呼吃瓜群众观瞻一番,果真,当时的吴徳予我深刻印象,离他稍远,他会变成一条狗,急急如律令,这个形容可以重现当时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家伙。

其实甫一接到奇怪的来电我就知道出事了,且非同小可,否则的话唐山的街头肯定不会即将出现如此一个操着一口江南腔调极重的普通话,既有点像艺术家,更似盲流的一个家伙。

接他到古冶的路上吴徳极力反对我对他的情况尽快掌握,一再告诉我到家再说,届时肯定如实奉告。卧槽,当时我也有些紧张,万一他并非故意却真的杀了人呢?可想着想着我还是放了心,因据我了解,他的胆量永远也无可能高涨到如此程度,他可能会当着什么人的面捏死一只蟑螂,但绝不敢狠心捅人一刀。

原来如此,他因欠下巨额高利贷不堪黑社会的追捕而来。可到现在我也对他的详情知之不多,当时我的态度现在吾还记得,这个家伙愿意告诉我多少我一定表示坚信不疑。但显然他还是隐瞒了一些,应该是不希望我被连累罢?反正当我回到苏州不久接到朋友来电告诉我他被苏州的经侦人员抓捕归案的时候还是为此深感震惊,他欠银行的钱果然比自己告诉我的多了不是一丢丢。事隔半年左右吧?我又在苏州得到消息,他被判了五年。此间服刑于金坛,五年中我曾数度打算去监狱看他,却终未实现。

当吴徳来到我家不久,初步判断他不可能背负命案,我才开始担心他之此番盘桓肯定不会短暂,抽烟喝酒吃饭,供他便是,关键在于新屋始成,装修才毕,留他太久恐遭家人反对。可我还是力排众议把他留了下来,住了俩月才在他的主动要求下把他安置在范各庄的老屋,偶尔我也会住在那里,唯一的一张床留给他睡,我睡短柜上面,跟他在那里喝过几回酒,唯二锅头和衡水老白干,菜很简单,从来不做,好像喝得都较开心,那时才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是个挺爱哭的人,这一点很让我瞧不上,现在还是。

介绍他到我同学的超市去打工,不料这个家伙居然会不小心搬东西的时候砸断了自己的脚,所以在范各庄住了大概仨月,其实那时曾有邻人跟我表示过对他的怀疑,幸好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说说也就算了。

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想必这个家伙拿到的超市给予的安慰金和补偿费也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吴徳又向我提出打算工作的要求。燕子前些日子跟我说的话可以作为当初我答应这个家伙的请求之解释:砸断骨头连着筋。若非看在表妹面上我岂肯如此效力?当然,燕子也是看在我的面上毫未犹豫地接收他在厂里当上了操作工,令他不仅生活有着,且尚有结余寄回苏州供养女儿。然而良心害人,经侦人员还是通过高科技手段定位了他的手机,在银行的监控里证实了身份,于是他在厂里被捕,把一干群众骇了个不轻,每每念及当时场面,吾心惭愧。

吴徳逃难唐山约摸不到两年,其中辛苦我绝无猜到之可能,所以此处省略二十万字……

此篇计划颇久,却又一直难以组成文字,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事情又较纷杂,若非吴徳今日在朋友圈同意我发表对他的看法我仍会迟迟不肯动手。当时我跟吴徳互动,他表示对我的描写很感兴趣,十分期待,我说好吧,我会把你写成一条狗的。吴徳嘻嘻。

好哒,就到这里。吴徳是条狗。

2019.02.15.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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