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警车在山道上疾驰，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路边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树上、草上都戴着各种形状的白色帽子。路面已经没有积雪，本来这个时候路面的积雪是不应该融化的，但车里的人都知道，这是羊堡自己用清雪车将堡里通到山下的道路清理掉了。
南宫燕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眼里闪烁着激情的光芒，那是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因为她想要快点到达羊堡那大铁门前，闯进羊堡，将它的主人带回警局。
“老秦，我们一定要把那只老羊给擒回来。”南宫燕因为兴奋，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
“嗯嗯。”坐在副驾驶上的秦起眯眼看着前方仿若白色飘带的山路，只是敷衍地应了声，不置可否。他的两手笼在袖里，嘴里哈着白气，脸上却没有南宫燕那般兴奋的表情。
南宫燕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没睡足般的颓样，笑道：“怎么不高兴点，我们好不容易拿到了协助调查令，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羊堡。要知道，我上次进去时，可被那两颗子弹给拦在了门口。”
“哦，这个你就不对了。”秦起听到这里，突然抬头睁开了眼，“下次可不能乱闯这个地儿，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那子弹打到你身上，可就不知道能不能捡回命来。”
“我有分寸的。你看我不是还在吗？谅那家伙也不敢随意杀一个警察。不过那枪手的枪法是真好，每一枪都刚好落在我脚前，偏离一点我可能真的没命。”
南宫燕顿了一下，马上又说：“有这枪法，肯定是那只老羊，那些该死的手下还骗我们说他出去多日，今天一定要去把他搜出来。”
秦起嘴角翘了一下，说：“这个……唉，其实羊堡里还有一号人物，不管是枪法还是搏击能力都不逊色于克鲁斯－羊。”
“谁？莫非是那个……”
“是啊，就是那个管家，甚至连脸形都和那只羊有些像。此人长年居于堡内，很少出外，所以真正见过的可能不多。你应该也没看过他吧？”
“是没见过。”
南宫燕说着，又踩了一脚油门，然后甩了一把方向盘。前方已经是羊堡的大门在望，警车临近大门时，突然的加速吓坏了在门口值勤的两个守卫，他们迅速向着两边闪避，但是却没有躲过轮胎甩起的大片冰雪，砸了个满身。
“哈哈哈——”
南宫燕大笑，警车一个大甩尾，“嘎”的一下停在了大铁门前，车头朝外。副座上的秦起抱紧了手臂，将身子紧紧压在座椅里，脸上满是苦笑。虽然他不在乎这个剽悍的女同事玩这种大甩尾的把戏，不过每一次的甩尾总让他有点晕车的感觉，有些难受。
两个五大三粗的门卫想要破口大骂，但他们也看到了这是辆警车和警车里坐着的两个人，所以并没有骂出来，只得憋在肚子，嘴里小声嘀咕了几下。上次，车里这个疯狂的女人干净利落的几下让他们记忆犹新。
南宫燕打开车门，风风火火地向着那扇打开的小门走去。上次，就是在这扇小门后面被两颗子弹惊退，今天，她要再次光明正大地从这个门进去。这个羊堡，除了她父亲当镇长时进去过几次，对于她来讲，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
皮靴踩在冰雪地中，发出了有节奏的“咯吱”声，这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接近那扇小门。两个门卫上来阻拦，但在接近她时又有些畏缩，看来上次的阴影还在。就是这一点畏缩让南宫燕迅速从两人中间穿过，右脚再次踏进了那扇小门。
但这一次，她的右脚却未能落下去，因为一个人突然幽灵般从门后闪了出来，挡住了去路。这令她一惊，刚伸出去的右脚不得不抽了回来，再次站在了门外。后面，那两个本欲上前的门卫已经毕恭毕敬地开始后退。本还坐在警车里的秦起这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拉开了车门。
“南宫警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眼前响起，且面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南宫燕已经从刚才一惊中清醒过来，听到这声音的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在车上，秦起已经说起过这堡里还有个神秘的管家，她这里已经确定眼前的肯定就是这个管家。
个子中等，身材瘦削，仔细看那脸型竟和她印象中的羊堡主人克鲁斯－羊有五分相似。不过，他有一个特点却是羊堡主人没有的，那就是颌下留了一缕五公分左右的山羊须。看着齐整，定是常常修剪的。
南宫燕尚未完全回过神来，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这时，他还是面带着长者般的微笑继续说：“南宫警官，羊堡可是私人领地，没有主人允许是不可以进入的。”
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南宫燕，那眼神，似乎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南宫燕被他的这个眼神恶心了一下，也回瞪了一眼，一时没有回答。
“老羊倌，今天是公事公办，你就不要为难我们的南宫警官了。”秦起大声说着大踏步走来。
看到秦起，管家忽然大笑起来，举双手喊道：“原来秦警官也来了，真是稀客稀客，令我羊堡蓬壁生辉啊。”
这等节奏让南宫燕很不适应，她皱着眉，站在一旁生闷气。秦起笑着走到门口，将那张申请到的协助调查令出示给管家看。
管家接过这张调查令，看了看，忽然皱眉道：“既然秦警官和南宫警官有这张调查令，我们羊堡当然是要极力配合的。可是——”
说着，便眯眼看了看对面的两个警察，停顿了一下。
“可是什么？我们这可是公事，难道你还不让我们进？赶紧叫你的主人出来，跟我们去警局协助调查。”南宫燕这脾气又上来了。
“可是我家主人他不在家啊。”管家摊了摊手，显得很无奈。
“哼，不在家？你骗小孩子吗？上次就在这个地方，落在我脚前的两枪又是谁放的？”
管家突然张大了嘴巴，那个山羊胡也跟着改变了角度，显得非常惊讶：“什么两枪？我们羊堡一向是友好待人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开枪呢，更别说是向南宫警官开枪了。”
“上次南宫警官来时，你们难道没有好好招待她，还向她开枪了吗？”
管家突然向着身边裹着黑色棉衣的守卫吼了起来，刚刚还温和的脸色一下变得狰狞可怕。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四五个羊堡的守卫，站在管家的身后。
这些人一直摇头，否认了开枪这件事。管家又笑了，说：“你看，南宫警官，从来没有人向你开过枪。不让你进堡这是我们家主人的规定，这一点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南宫燕觉得不对劲，但她没有办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咳咳！”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起咳了两下，上前一步，指着那张调查令说：“老羊倌，我不想知道上次究竟有没有开枪，就算开枪了我也不在乎。但我今天来为的是这个公事，请仔细看清楚，上面写的是请你们家主人去警局协助调查，所以今天我必须要进堡去看看，仅凭你一句主人不在家是没办法打发我走的。难道你想违抗政府的命令？”
秦起的语气很是强硬，他魁梧高大的身材足足高了对面清瘦的管家半个头，气势逼人。
管家听了，手指摩挲了几下那张调查令，干笑了几下，说：“既然秦警官这么说了，当然是可以进堡看看的。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看主人呆的地方，等你们看到那里空无一人，就相信我的话了。”
“来，请这边走。秦警官请！南宫警官请！”
管家客气地伸手邀请着两个警官，带头向着堡内走去。秦起理了一下帽子，低头跟了上去，南宫燕紧挨着他。后面那几个守卫落后了几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跟着。门口那两个守卫依然守在门口，此时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羊堡地下，一个宽大的室内，灯火通明。壁炉里火烧得正旺，让这个房间温暖如春。在这个空调已经普及的时代，羊堡的主人却仍然喜欢用传统的柴火来取暖，因为他喜欢。
房间的布置是极其简单的，一张沙发，一个茶几，还有一张床，床边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几支笔和一些纸张。布置虽简单，但这些物件上用的饰物却不简单，都是极其珍贵的毛皮织物。
沙发对面的墙上，是一排数十个液晶显示屏，屏幕上光芒闪烁着，正播放着羊堡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影像。这些影像中，自然少不了秦起和南宫燕这两个警察的行程。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你看，现在对羊堡的人真是太多了。”克鲁斯—羊穿着花色的睡衣，靠在沙发上，右手拈一酒杯，指着监控器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
年轻人长得很是俊美，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但他表现得却很是拘谨，面对着克鲁斯羊，坐得很不自然，靠在那沙发角落。
克鲁斯—羊看了一眼拘谨的年轻人，有些生气，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怒气冲冲地说：“我有这么可怕吗？每次让你来，你都表现得这么拘谨，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家人吗？”
年轻人一听，马上脸色发白，赶紧站了起来，有些结巴：“主……”
话未说出口，马上就被克鲁斯－羊打断了：“主什么主？以前我是你的主人，我收留了你。但现在，我妹妹看上了你，嫁给了你，你现在是我的妹夫，妹夫！明白吗？你要叫大舅子！”
看着克鲁斯－羊生气的样子，年轻人更加惶恐，哆嗦着嘴唇不敢说话，站在那儿不敢动。
“唉——真是个窝囊废，也不知我妹妹哪根神经坏了，会看上你这么个漂亮废物。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去陪我妹妹吧，谁让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记得，回去好好管好猛兔场，有什么特别凶猛的兔子就给我送过来。还有啊，记得从后门出去，不要和两个警察碰面。”
“是是是……”年轻人在克鲁斯－羊不断的说话声中落荒而逃，很快离开了房间。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末儿，刚刚还出了太阳的天空一下子又是雪云密布，看来又一场大雪将要来临。
羊堡的门口，管家笑容满面地送两位警官离开。他耐心且热情地带着他们看遍了主人有可能在的客厅、卧室、厨房、书房等地，打消了两人的疑虑，证明了主人确实不在家。不仅如此，还打了一通电话，证实主人正在外面参加秘密商业活动，归期未知，且不方便接电话。参观期间，自然也是奉上了咖啡点心，好好招待了两位客人。
车内，秦起微笑着向站在羊堡门口挥手的管家致意，感谢他的盛情款待。南宫燕启动了车子，面色冷清，一脚油门，车子迅速离开了羊堡。
前面的雨刮不断舞着，刮掉了飞来的雪末儿。今天没能把克鲁斯－羊带回来，南宫燕心中很不舒服，所以车内沉默了一些时间。不过她终究不是个文静的人。
“老秦，你为什么叫他羊倌？”
秦起一愣，随即笑道：“他姓管，又是羊堡几十年的老管家，当然要叫他老羊倌。”
“噗！”听着这个解释，刚才还生着闷气的南宫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