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精英特训营三班】
冬季日短夜长，刚刚午后三点，太阳就西坠没了热量，杨叔吆喝着散步在苞米地的羊群，“咩咩咩咩咩……走喽，咱们要回家了。”
这群羊里的老母羊是杨叔儿子托人从内蒙买回来的羊种，杨叔老两口六十多岁，儿子不让他俩干地里活，把口粮地租出去了。
可老两口又不愿去城里住楼享福，也是怕时间长跟儿媳妇处不来。就花了6000块钱买了几只种羊。 一晃三年，羊生羊，几只变成二十几只，老两口把这群羊当成孩子来侍弄。
晚上轧苞米杆，稻草添饲料喂着，白天杨叔吃完饭就长鞭子朝大门口一挥，吆喝声“走喽！”小羊挨着大羊，大羊挤着大羊上了大道，左拐右拐，上坡下坡，朝收割后的广阔农田进行扫荡似觅食。
“杨哥，听说你这又新下了几只羊崽儿？”从山上扛着柴火上道的李三隔老远就搭话。
“啊，又下了三四只。”人逢喜事藏不住，杨叔脸上立马荡开了花。
“那真好，才几年的功夫，你家羊圈都满满的了，瞅瞅你家羊也替你争气，让屯里人羡慕着。半年就一窝羊崽儿，比俺们种地挨累剩钱多。”
“哈哈，剩啥钱呀，这老胳膊老腿的骨头架子，把个车套个犁的活也使不上手劲儿，就凑合当个老羊倌吧！”
李三歪着脖梗子笑着说:“赶来年冬，我手头宽裕了攒两钱儿，你匀给我两只母羊，我也天天学你，拿个小马扎凳，坐着地头听曲放羊。”
“行，咱哥俩好说，我给你留两只奶口好的，保你一冬喂下来，转过春天，添个三只胖羊羔子。”
两个人说笑着，拐进了屯子道口，突然道口出来一辆卖菜面包车，“ 嘟嘟嘟……”司机摁长鸣，羊和人都震耳膜吓一跳。几只小羊崽儿甩蹄儿跑下道。
“这个咋开车的，瞧瞧把羊羔子吓的。”李二边往脖梗子推柴火边朝车主嘟囔一句。
杨叔长鞭子左右挥着，嘴里喊着:“回来，回来。”
有几只大羊停下了，那些胆大的羊还自顾自嗨地继续走着。
杨叔胳膊下夹着马扎凳，挥着鞭子朝掉队的羊崽儿吓唬着:“快走，往家拐，晚了没你舔料的窝了。”
可那几只羊羔脑袋好像被吓傻了，“咩，咩，咩……”乱了方向感，左也窜着，右也巅着，不听杨叔的召唤。
“老杨，你慢慢赶，我先回了。”李二说。
杨叔边走过去哄羊羔子边回头说:“行，行，你先回吧。”
2
杨叔归笼完羊群，锁上大门，进屋舀水洗手。杨婶放上炕桌，端完菜，边拿碗盛饭边朝外屋说:“今个儿下午杨明媳妇打电话说，她远房二舅想买咱这茬羊羔子。”
杨叔连脸带脑袋脖子抹了三把，擦了两下，进屋坐炕边拿起筷子，扒拉一大口饭才抬头对老伴搭腔:“先不能答应他，咱这几窝羊崽儿留着，自己家的母种，奶水都是遗传的好基因。把老母羊卖了，年头多，体质不行了。”
“你看你，儿媳妇给你买小音响的时候，你都吹出去牛了，什么时候，要多少，随亲家挑。这会又变卦，让我咋个回话？”杨婶立马不高兴。
“早想着不卖，你在别人面前吹什么牛，多大年数的人了，还学小孩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懂个啥？”杨叔瞪一眼老伴儿。
“我不懂，我啥也不懂，我也不管你的臭事，你自个儿给儿媳妇回电话吧，我还不操那份闲心了呢！”
3
“哎呀，老杨，老杨……快来，快来”外面传来杨婶的大噪门。
杨叔手里拿着 突突转地递须刀，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问:“咋地了，你伸脖子喊个啥？”
“完了，完了，羊丢了……”听到杨婶的半截话，老杨趿拉着鞋就往门外跑，钻进了羊圈，伸出粗手指头数“123456789……”
“我都数三遍了，都是26，少了一只。”杨婶焦急的说。
“123456789……”
“123456789……”
杨叔两眉头锁成一个结，不对呀，昨天下山数了是27只，咋个少了呢？
“少了一只羊羔子。”老伴在旁边提醒他。
“你上跟儿前站中间，你数左边，我数右边，再数数。”
“123456789……”
“123456789……”
还是26只，真是的，两个人不可能糊涂都数差了。
“别数了，昨个儿你上哪块地放羊了，都遇着谁，去找找，去问问。”
“李二，李二，在家没？”杨叔站院当间儿问。
“啊，杨哥来了，咋地今个儿不溜羊？”李二边出屋边搭话。
“来，来，进屋坐会儿”
“溜个啥？昨晚上没了一只。”
“啊，没了？丢了？咱俩在道口那会儿，小羊崽儿你没整回去，吓跑了？”
“谁知道咋没的，俺明明一个不少的都赶羊圈了。”
“不是，杨哥，你不是怀疑我偷了羊羔子，来俺家找羊来了吧？”李二话峰一转，嗓子也跟着提高了。
“你这话咋个整的，俺又不傻，怀疑你还能进屋找你，俺直接进你家仓房，栅栏里翻羊得了。”
“快穿件衣服跟俺上山找找去，这一宿，要是丢山边地里，八成冻个半瘫了。”
“也是，那还唠啥，赶紧走吧。”
话说着，李二抓件厚棉袄就跟着杨叔出了门。
4
甸地沟去了，南岗山找了，长垄地走了，两人嗓子唤冒烟了，腿也似挂铅了。
“这咋整，都半二道屯吆喝遍了，整不好，被路过的闲人抱家去了。”李二抖抖棉袄领子，透透汗气。
“唉，也是，说不准让山里活物逮住给造了呢！”
“要不，咱哥俩去邻屯问问，万一有人看见啥的，也保不准能打听出点信儿。”李二跺跺脚转身问老杨。
杨叔两眼朝整个地片山尖转了两圈，叹了一口气说:“回吧，咱俩回家，让你跟着跑了多半天了，回去让你嫂子炒两菜，吃个饱饭歇歇脚。”
“不找了？”
“不找啦！”
5
“喂，杨明么？”
“啊，爸，啥事？”
“告诉你媳妇，让远房亲家舅下月来挑羊羔子吧，下月有几只羊断奶了，弄回去好好喂着。咱家有一只母羊下月末又要下崽儿，圈里怕圈不下那么多。”
“行，爸，我把信儿传过来，下星期天我回去看看你。你别累着啊。”
杨叔挂了电话，拿起塑料小捶，捶捶肩膀头又捶捶腿，心里想，这老骨头天天折腾几圈这会儿真是又酸又疼呀！
转过年，杨叔家又添了一窝羊崽儿，他和老伴商量了一下，想把两只老母羊赊给李二，一是表示感谢还李二的人情，二是圈里滕滕地方，侍弄起来老两口也能轻松些。
李二乐呵呵的牵着两只老母羊回家，精心喂着，半夏天时候就下了窝羊崽儿，李二等秋苞米卖了就立刻给杨叔送去一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