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印第安

2013年以前,我从未想过会跟印第安人近距离接触。

当我真正踏上北美那块广袤的大陆时,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影视带给我们的印象中那样──头上戴着鹰羽冠,身披编织着部落图腾的战袍,骑着战马挥舞着长矛,英武的怒吼着。而是,像流浪汉一样,游荡在闹市区的各个角落,没有了昔日的雄风,有的只是淡然无所谓的消沉。

第一次遇见印第安人,那是一个周末,我去一家叫做Dollarama(类似国内一元店,但是很正规)的连锁超市里购物,排队结账的时候,在距离我三四米的玻璃墙外,聚了一群印第安人,有男有女,除了一位上了点年纪之外,其他都是30岁左右的样子,他们体型很粗壮,都穿着松垮的无领T恤还有肥大的牛仔裤,衣服和裤子都已经褪色,而且还有不少破损。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从口型也看不出是英语还是他们的民族语。老者的衣着稍微特别一点,他戴着帽子和墨镜,衣服塞在裤子里,两手插在裤兜。看样子他正和对面的年轻印第安人争论什么。突然,年轻人非常迅速凶狠的向老者挥了一拳,打在老者的头上,老人家似乎完全来不及反应就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面。然后年轻人和其他几个有的走了,有的就站在边上看着。倒是有个白种女人过来半跪在地上,用自己的手绢帮老者捂住伤处,并冲着周围呼救。我和周围其他人一样,麻木的继续着自己原来的动作。

第二次,我在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红灯,公交车停了下来,车里的没什么乘客,车是纯电动的,所以那几十秒,整个环境非常安静。这时,路边的嬉笑声把我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我看到有几个印第安女人围在路边一栋房子外嘻嘻哈哈,过了一小会,人群里站起一个女人,然后她一边提裤子,一边招呼其他人一起离开。原来她是在那栋房子旁边小便。

第三次,还是在公交车上,一个中年印第安女人坐在我附近,她发现我之后,不停的嘟囔“Fucking Chinese”,我向周围看了看,只有我是黄种人,不论是司机还是其他乘客都是白人,所有人都装作没听见这样无理甚至带威胁语气的言语。我没做任何反应,当做没听见。因为在那个陌生的国度,我不想惹事,我不知道抗争会给我带来什么,而且我的英语也不够好,基本对话都不行,更别提吵架了。于是,我只好默默的听她继续骂,直到她到站下车离开。

最后一次,那是在Winnipeg的人权博物馆,我和朋友相约去参观,算起来,这次不是单纯的遇见印第安人。人权博物馆是一栋非常有特点的建筑,错落有致的楼层,宽阔明亮的展厅,主要内容加拿大现代文明的发展史,也就是印第安人还有其他原住民族的血泪史。博物馆里陈列了各种历史物件,试图还原原住民曾经的生活状态,同时也有不少内容是在介绍白人如何“帮助”原住民进入文明,比如文化教育,比如生活方式,不一而足。在博物馆里,能见到的活着的原住民非常少,其中一个上了年纪,梳着两个辫子的印第安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盯着一幅先人站在战马边微笑的照片展板,他没有表情,但双眼似乎闪烁着泪光,让我这个外国人都能强烈的感觉到他的失落和无助。这种感觉,对比于博物馆的题跋──All human beings are born free and equal in dignity and rights.(每个人在尊严和权利上,天生是自由和平等。)──我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讽刺。

说来奇怪,在那之后的加国生活里,我似乎再也没见到过印第安人或是其他原住民。只是在跟白人的交往当中,偶尔会谈到他们。白人嫌弃原住民野蛮,没文化,烂泥扶不上墙,他们欧洲人是过来帮助原住民的。而我会直接怼回去,说是他们抢了人家的底盘,偶尔也会一笑了之。其实在我心里,曾经的华夏民族也差点沦为和印第安人同样的下场。不过我们的文明够强大,受众也足够多,所以我们才没有被所谓更先进的文明彻底颠覆,没有被人剥夺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也没有被人拿着有毒罐头进行灭种式的供养。很多时候我同情原住民,同情他们被流放在原本就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在他们自己的家园,却不能像祖先那样驰骋在草原、穿梭于丛林。虽然现代政府给他们足够的生活物资,而且不论他们是读书、工作、还是闹事、违法,都会又有优待或是视而不见。但是,这些原住民在国家对他们的放纵下,用大麻,酒精,麻痹无所事事的自己,相信再过一些年,他们残存的文明就会在所谓人权的保护下,彻底的消亡。

离开加国后,我对西方文明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许正是因为遇见印第安,才让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文明是多么博大、多么可爱。

外国的月亮其实也没那么圆。


注: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和因纽特人(也就是爱斯基摩人)还有梅蒂斯人合在一起被称为原住民。

你可能感兴趣的:(遇见印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