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作诗一首:
蜂窠山上征人醒,凉风起,天未明。
一枝孤松,独立青峰顶。
偶有风奏凄凉曲,似有意,唤悲情。
间闻屋前雀哀啼,苦含情,遣谁听?
星火微起,眸前烟飘零。
欲借迷离散繁心,灰散尽,愁未平。
这个世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大多是不识不知不见不念。
如果我们没能陪伴彼此到最后,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热恋时的幸福模样。
2018年10月4日 星期四 阴
文/杨小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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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见面后他们联系又少了。
扇贝忙着跟班学习,背记和要掌握实际操作的东西很多,忙忙碌碌,每每喉咙生疼,嘴巴发苦,手指发僵。
生蚝超常训练,磨炼意志,每每触及崩溃边缘,全靠一口不服输的劲儿在硬撑,不想败下阵来,不想当孬兵。
他方才十九岁的年纪,由于训练强度过大,肌肉没有及时放松缓解,腰部肌肉劳损严重,患了腰椎间盘突出。
起初钻骨的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能弯腰弓背,上厕所拉粑粑都困难,像是没了支撑点,时常一手扶腰一手扶墙走路,后来适应了也就不疼了。
他们的聊天时间是一小段一小段的,一会儿秒回,一会儿消失,前一刻聊得好好的,后一刻没了音信,次数多了心也就凉了。
有一次她生病了,头晕恶心还发烧,世界天旋地转,这时候人最脆弱,需要人关心呵护,特别是自己心爱的人。
她发消息给他:我生病了,好难受,我想你了。
他在手机这头坐立不安又无能为力,安慰的话也不会说,说了也没用。
他回她:快去卫生队拿药打针,或者让你们班长陪你去,多喝热水,注意保暖,睡觉盖好被子,别再着凉了。
然后没了消息,人间蒸发了一样,几天后才冒出来,说刚从哪哪执行任务回来。
她懂得,也理解彼此的特殊性,但她不能接受。
讲道理如果有用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人总说过不好这一生了。
她首先是个女人,其次才是个女兵。
她很生气地说他:你走时不能说一声吗?你就不能挑个休息时间长的打电话关心关心我吗?这样很累的,彼此都很疲惫。
他自知理亏,没顶嘴,也没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一阵沉默。
最怕沉默,更怕无话可说,沉默似抵抗,无话似放弃,都加剧了感情的分崩离析。
13
有一段时间生蚝不用去野外驻训演习了,但扇贝只有在每周二和周六的晚上才能用手机,而他经常周六夜岗,生生错过了。
后来他恰缝有机会可以调到连部当通信员,这样每天能用手机,就不会和她错过了。
而其实是他大部分时间在忙,做不完的表格,写不完的新闻稿,整理不完的各种文件和教育笔记......
不管多忙他都想尽办法挤出时间,见缝插针,哪怕短短几分钟,一想到能和她多说几句话,心里也是甜甜的。
可不知怎么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每次开场白都是:你在忙什么?睡得好吗?吃的饱吗?累不累?
她嫌他无聊,说:你整天闲的没事做是吧?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她说:你以前阳光有趣可以去说相声,现在是不是当兵当傻了?是不是得了一种不爱我就会死的病?
他有点生气:还不是因为在乎你?不在乎谁没事找你?
她回: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乎?整天问些没用的东西?
他再发一长串消息过去,她只回了一个“嗯”字,没了下文。
没有共同语言,不在同一频道,信息也就不对称了,总是get不到彼此心里的那个点,渐行渐远渐无话。
14
后来扇贝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生蚝每次给她打电话没聊两句她就要挂断,说他烦死了。
你烦不烦?是她那段时间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除了每天知道想我你还知道干嘛?你老是问我在干嘛你烦不烦?
你老是要快递东西给我你烦不烦?我什么都不要!
你烦不烦?
她质问他:为什么别的情侣在一起越来越喜欢,而我却越来越讨厌你?
他很失落:可能我们都成长了吧,或者我们变得不一样了......算了,不说了不问了不关心了,反正都被当成废话。
独木舟说,“算了”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失望与自嘲,别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会说,算了,我也懒得生气了,算了,我生气了你也不会在乎,算了,我唠叨你会嫌我烦......
我们曾对自己爱的人说了多少次“算了”你还记得吗?你还能想起当时说“算了”的时候,内心有多难过或失落?
他问我:班长,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是不是感情久了都会淡?
有吧?或者没有。我已经记不清了。
他说,我随时有可能掉头就走或者逃跑,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也随时可以为了她改变这个想法,这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他说,感情这种东西,远了怕生,近了怕烦,少了怕淡,多了怕缠。
他说:班长,我好痛苦啊,怎么办?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选择你的选择,承受你选择的后果。
如你当初选择投笔从戎,如她当初选择陪你卫国圆梦,如你们各自选择坚守或者离去。
所有感情最终都需要自己去处理,我给不了建议,也无法帮你做选择,更不能决定什么。
我就当个忠实的倾听者,你说我听,然后记录下来,各自消化。
也是,他说,爱她是我的选择,没必要一定要求她和我付出同等的代价,我对她好,她也能对我好那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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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在时间流转中,总会悄然发生变化,要么更深刻,要么淡出舞台。
都在等那一天的到来,重生或者泯灭。
他们属于后者,淡出了彼此的生活,很久才想起了有一个曾经深爱的人许久未联系。
没有悸动,一潭死水,心湖泛不起一点涟漪。
六月的某天夜里,扇贝打电话给生蚝,说:我不想恋爱了,好累好累,现在的这种状态挺好的,彼此都舒服。
他心里微微一颤,问:你是不想和我恋爱了?还是不想恋爱了?
她说:我不想恋爱了。
他说:那我们回归单身贵族了呗?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她说,等过阵子再说吧。
他握着手机,在屏幕这头假装开心,心里却发苦。
他说:那祝我们单身快乐!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对吧?哈哈哈哈。
她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尊巨石,咯咯笑:嗯嗯,好啊太好了,你还是那么了解我。
......
他对我说:可是班长,我不想和她做朋友。
他说,是我对不起她,别的女孩儿在开开心心上大学,和男朋友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她却为了我而委屈自己跑来这儿受苦,她离开我是对的,我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
我希望她幸福快乐,所以放她走,她真走了我才知道心里装的全是她,心里突然空缺的那个位置不知道用什么来填补。
分手的那个夜晚,他在野外驻训演习,晚风席卷山岗,凉透心,难过无眠。
他平躺在狭小的行军床上想啊想,脑海里全是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全是她对他的好。
她问:你非去不可是吗?
他说:是。
她说:好,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陪你去!
君要圆梦,我便陪君圆梦,君要卫国,我便随君卫国。
她在墙上写: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还记得签入伍保证书那天,他将她轻轻揽进怀里,轻抚她长长的秀发,温柔的说:苏轼老先生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你便是我心灵的家乡,我的归宿,以后的选择,你来选我来做,去哪里你说了算。
她现在的选择是一个人走,而他要做的就是忍痛放手。
16
不知几时,生蚝昏睡了过去,可能是白天的训练让他身心俱疲,扛不住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扇贝走在一条笔直横在沙漠里的柏油路上,她欢欢喜喜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他乐乐呵呵跟在后头。
那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打扰,风是暖的,阳光是暖的,柏油路是可爱的,沙漠里的小沙丘也似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仅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扇贝突然转过头来,咧着嘴龇着牙伸着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阳光下她笑得很灿烂,很干净,很纯真,笑眼迷人似画。
她俏皮的对他说:小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一定不要哭鼻子哦。
说完她又笑起来,继续蹦蹦跳跳往前走,干净爽朗的笑声响彻柏油路、整个沙漠,乃至他的世界里只听得到她的笑声,然后随着她渐走渐远声渐小。
他也开心笑起来,张嘴想说:丫头,你别开玩笑了,你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呢?
可是他说不出来话,他想喊“丫头等等我!”,喊也喊不出来,张大嘴巴却只演了出默剧。
他想跑起来去追,却迈不开步伐,沉重如拴了铁球。
他在原地挣扎,双脚依然死死钉在柏油路上,挪不动半步,仿佛黑暗里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摁住他一样。
扇贝消失在了遥远的柏油路一端,他无助地立在原地看着白晃晃的柏油路,四周寂静无人,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粗重而沉闷,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归西。
夜半惊醒,满额大汉,恍恍惚惚。
原来是个梦,他顺了顺胸口又意识到她不在身边了,就在前几个小时他们分手了。
滚烫滚烫的泪水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乱窜,他魔怔在行军床上好一会,一动不动。
愁绪涌动,在胸膛里翻滚,他走出帐篷透透气,荒山野岭,山风呼啸,悲情浓稠。
有人说,失恋了的人,才华堪比诗人。
果真,他诗意填满胸口。
与其说是诗意,不如说是失意,要是失忆最好了,不用那么痛苦。
他当即作诗一首:
蜂窠山上征人醒,凉风起,天未明。
一枝孤松,独立青峰顶。
偶有风奏凄凉曲,似有意,唤悲情。
间闻屋前雀哀啼,苦含情,遣谁听?
星火微起,眸前烟飘零。
欲借迷离散繁心,灰散尽,愁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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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有很多难以预料和不顺遂之事,你最爱的那个人并不一定一直爱你。
这个世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大多是不识不知不见不念。
一些人是彼此的擦肩而过,某些人相互嘘寒问暖陪伴一程,然后分道扬镳。
有一辈子相守的人吗?
或许有,但总要有一个人先离开。
比如死亡。
如果我们没能陪伴彼此到最后,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热恋时的幸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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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起蟹爪向您表示感谢!
PS:故事当然还没完,我们静待结局。
我是杨小蟹:
我想泡一壶茶,与你畅谈人生。
我想写一些故事,让你相信爱情和生活里的小美好。
我走的很慢,但我一直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