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阴历八月十七日,晚上八点钟,王家大院。
一轮明月缓缓升起,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夜色的宁静。
原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王贵竹,骤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心情无比的激动,急慌慌冲到产房外,焦急地等待着。
片刻时间,接生婆掀开帘子走出来,对王贵竹说:“母女平安,你赶快进去看看吧。”
王贵竹根本就没有听接生婆说什么,也没有顾上跟接生婆说话,顺着帘子缝隙就冲进了房间。
他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放下。
旁边妻子周景云,目光温柔看着一大一小,虚弱的说到:“王贵竹啊!你先把产婆打发走了,再回来抱孩子吧!”
“嗯!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把这茬给忘了。”
王贵竹依依不舍的放下孩子,从怀里拿出早准备好的银元,出门谢过了产婆,并把产婆送走后,再次回到屋里。
“周景云!你先喝点红糖水吧!”
王贵竹端来一碗红糖水,小心伺候周景云喝下。
又想到新产妇需要补身子,家里旁的没有,但养的羊多啊!
于是急忙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端一碗羊汤喝!”
王贵竹忙里往外的,满脸喜气洋洋。
当他把羊汤端到周景云面前时,他听到婴儿不停的啼哭。他就问周景云:“孩子!是不是饿了!”
周景云蹙眉轻愁:“可能是吧!我也没辙啊!我的奶水还没有下来呢!要不!你先去挤点羊奶,热了让她先喝点吧!”
“好嘞!”王贵竹点头,小心放好孩子,出去找母羊。
待热好了羊奶,他用小木勺一点点喂给孩子。
看着孩子吧唧着小嘴吃奶,突然发现与平时照料刚出生的小羊羔,竟然极其相似,心里顿时放松了,所以说,照顾孩子这种活对他来说,也是手到擒来嘛!
看到他对女儿那细心的照料,周景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婴儿突然哭了起来,王贵竹又有些慌神:“这孩子已经吃饱了啊?”
周景云温婉一笑,“应该是尿了!”
王贵竹打开襁褓,准备给婴儿换尿布,他一下子愣在那里……
“刚才产婆不是说母子平安吗?怎么变成女孩了?”
“是不是你的耳朵听错了?我在屋里都听的清清楚楚的,人家告诉你说:‘母女平安!‘ 你怎么?…”
周景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抿嘴不再说话了。
王贵竹看着自己的孩子从男娃变女娃,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脸惆怅,也不知啥滋味。
心里在想,老天啊!你是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一个儿子啊!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女孩了,你不是在给我开玩笑吧!
在那个年代,人们都重男轻女,都希望自己拥有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男孩,将来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娶妻生子,也能够在身前尽孝。
不像女娃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穿鞋底纳鞋帮,除了做饭,也就会做衣裳,地里的活,也帮不上忙。将来嫁男人,陪嫁妆!最后孝敬的也是对方的爹和娘!觉得,女孩子纯粹就是一个赔钱货!
所以,大多数人家,还是比较喜欢男孩!
王贵竹出生在1898年的戊戌年,身高有一米六五,身材偏瘦,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两眼炯炯有神,虽然性格古怪,脾气暴躁,却很能吃苦。
家里算是富农,以放牧为生,也有几亩地,打的粮食,一年也吃不清。家里还养了几群羊,他雇了几个放羊的,因为,他很会精打细算,所以,他自己也亲自放羊。
他的老婆周景云,出生在1903年的癸卯年,身高一米五五,大脸盘,三寸金莲的小脚。走起路来慢悠悠,性格温柔,也很贤惠,长的一脸的福相。虽说没有文化,但是,她能说会道,八面玲珑,总能让周围的人,感到心情愉悦。
王贵竹抬头望着窗外天空的明月,自言自语道:“你也在看我的笑话吗?啊!”
随后,又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呢?罢了罢了! 让我空欢喜一场。女孩就女孩吧!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这时,周景云就急忙的问:“王贵竹啊!你在嘟囔什么呢?”。
“没嘟囔什么!我在看,咱们的女儿呢!”
王贵竹掩饰自己心中的失落,他把孩子放到周景云的身旁。
他说到“景云啊!我大哥贵山的女儿叫秋雁,你看!今晚这月亮,还有这皎洁的月光,正好又是中秋节,就给咱们的女儿取名,就叫秋洁吧!”
“好啊!好啊!我喜欢!那!小名就叫‘月儿‘吧!”
“我看可以!”说完,王贵竹就到厨房去做饭了。
不大的功夫,就见王贵竹端着碗进来,说:“景云啊!来!这是我用羊汤给你煮的挂面汤,还卧了两个鸡蛋,你趁热吃了吧!”
说着,把那卧了鸡蛋的挂面,递给周景云。
周景云一边吃着鸡蛋,一边满心欢喜地呼唤着她的宝贝女儿,左一声右一声地叫着,月儿!月儿!她只顾自我陶醉。
而此时的王贵竹,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不说一句话。
周景云看他一声不吭,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嫌她没有给他生个儿子。
整个房间立刻沉闷的让人感到压抑,只有婴儿的啼哭声。
王贵竹就很不耐烦,冷硬得说道:“你能不能别让她哭了啊?”
周景云急忙把孩子抱了起来,轻轻拍打几下,这才止住了孩子的哭声,却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委屈。
其实,她何尝不想自己生的是一个男孩呢!
又是沉默片刻,等孩子睡了,周景云看向王贵竹,无可奈何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儿子,这能怨我吗!”
本想好好说,可才开个头,眼泪就下来了,她泪流满面的哭诉:“既然,你那么地喜欢男孩,那以后,就把她当男孩子来养吧!”
说完,周景云低头拽着枕巾一角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