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是可以有情、有趣、有味的 ——读《万事有心,人间有味》有感

近来不大爱读大部头的书,便选了汪曾祺的《万事有心,人间有味》来读。这本散文集题材皆是作者个人经历的生活琐事,文风朴实典雅如话家常,表现的宁静安详如南山之云气,江南之秀水。

坦白地说我被那个爱写字、爱画画、爱做菜、爱唱曲吹笛子的老先生吸引了,不可救药的沉溺于他的花鸟鱼虫、美食游记、人物旧事。我以为那些吹散熄灭的往事、情绪,被他扒拉着吹了几下,又从记忆的火盆里复燃了。

汪曾祺想念昆明,我的神思也跟着到了昆明。我去过昆明,在昆明也吃过干巴菌,杂有松毛清香气味是有的,但我没有觉出陈年宣威火腿香味、宁波油浸糟白鱼鲞香味、苏州风鸡香味、南京鸭胗肝香味。也没有在那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雨季,驻足欣赏过缅桂花和木香花。

汪曾祺对各地食事颇有研究,我也算吃货一枚。他蘸着胡椒粉吃鲜蚌,我蘸着芥末吃生蚝,他爱吃内蒙古的羊肉,我也爱吃草原上的羊肉。但我不知道草原上的羊肉好吃是因为羊吃了草原上的野葱,生前就把膻味解了。他吃过几十种不同样的马铃薯,有最大可达两斤的“男爵”,有如鸡蛋大小可当水果生吃的。他认为味道不错的“紫土豆”,我是吃过的。确实是皮色深紫,肉如蒸栗。

在文中他提到四川的“炒米糖开水”,我记得小时候去乡下外婆家,外婆就是拿“炒米糖开水”招待我的。“静思往事,如在目底”。外婆先是从后屋的灶房拿了碗、勺,经过舅舅、大姨、表姐们的房间,来到她自己的房间,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到床边柜子处,从柜子上的一个褐色坛子里舀几勺炒米,再从旁边的小黑罐里舀点白砂糖,锁了门后再到堂屋,拿了水瓶将开水倒进装了炒米和白糖的碗里 ,用勺搅凉了些再端给我吃。我不知道外婆是不是“暖小温弱”,但“炒米糖开水”确是属于我们婆孙俩的秘密。

目及《韵语阳秋》记载的“爪其本则枝叶俱动”时,我脑海浮现出一个梳着马尾的少女站在紫色花树下的场景。她对我笑嚷欢叫:“快来看,快来看。”她一边用手挠着有青白斑点的树干,一边满脸兴奋地抬头向上,还不忘欢喜地促问我:“看见没?看见没?”脸上的惊喜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位告诉我“紫薇会动的小姐姐”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生活怎样?

这次出差到北京,眼见的明明是桃花、樱花、玉兰等春花,但心念的却是“北京的秋花”:菊花、秋海棠、西山的黄栌和颐和园里的桂花。看到烤肉店,便想起宣武门的烤肉宛,什刹海的烤肉季,虎坊桥的烤肉刘。经过玉渊潭时,又想起了玉渊潭曾是个看野景吃烤肉的好地方,想起书中所写的带着铁蒺藜的柳树和谈戏的遛鸟人。

《鉴赏家》写的是果贩叶三和画家季匋民相知相惜的旧事,让我很是动情。伯牙与子期也不过如此吧。《随遇而安》、《金岳霖先生》、《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等篇让我感受到了那些饱学先生们对工作、对学问的痴迷,对乡土、对家国的深情,以及他们性情中清风白云似的天真。

书里两处提到苏轼,让我意绪不平。汪曾祺认为东坡的字太俗,尤爱蔡京和米芾的字。我不懂书法,只知东坡的《寒食帖》被历代鉴赏家称为旷世神品。在《惊人与平淡》中汪曾祺讲作诗文要知躲避,举重若轻不觉吃力才是功夫。用东坡“三尺长胫搁瘦躯”的诗句举例,说“搁”字能形容病鹤神态但有做之嫌。汪曾祺自己并未写出其他的字代替“搁”字,到底还是缺了些说服力。

慢读细悟这些朴实纯粹的文字,我读到了:柔弱中有倔强,文人气里夹着烟火气,混着辛劳、笃实、微苦、轻甜的生活气息,让我不得不相信生活的美好,原来我们的生活是可以这样有情、有趣、有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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