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难过了

2019-07-21

凌晨一点半，不记得第几次打开印象笔记，刘惜君的《遥远的歌》又一次响起，我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完的《亲爱的，热爱的》主角们的分手戏，我忽然有些难过。

从小就喜欢读故事，长大了依然念念不忘小时候自编自画的连环画《大鼻子历险记》，一、二年级的我把小画拿给母亲公司门口开钟表铺的叔叔看，那叔叔瘸了一条腿，自力更生，喜欢和我这个不善言辞的鬼祟小孩聊天。

那时嘉奖的话我已经记不得了，但那种满足的感觉一直留到现在。

到大学那会，我把自己想说的想表达的写在网上，彼时的互联网还不那么聒噪，没有所谓的自媒体，也没有大V，彼此都是平等的冲浪者，你说故事我做观众，你表演换我捧场，于是因为文字认识了许多平凡又不普通的他们。我们用文字表达愤怒，表达悲伤，也表达高兴，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慢慢地，我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走散了。

我离网络那么近，又那么远，以电脑和网络为生，却又无法融入这个陌生的社区。在生活和工作的道路上，我遵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走着，认识越来越多的人，学会越来越多的东西，我却觉得越来越孤独。

我又变得孤独了。这个讽刺的词是我最看不上的词，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作愁。

但今晚，我真觉得孤独了。

我没有问画画怎么就是不务正业的东西；我没有问有钱是不是就能买到我想要的玩具；我没有问男人的话题为什么一定要是女人和车；我没有问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喜欢动画漫画游戏机；我没有问靠自己努力换来的一切和运气有什么关系。

我想问的只是一句，你为什么还没出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的羡慕变成了嫉妒。很多时候，因为莫名其妙的偶然接触，我会看各种各种所谓的好电影查电影好剧集差剧集，看一个喜欢一个，那些真真切切的角色一直吸引着我，哪怕是许多人喊着骂着烂片甚至连批评声都没有的角落片，我依然能看得津津有味，哭一次又一次，真心被他们打动。我羡慕能写出这样真实角色的作者。他们笔下的文字变成一个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让我哭让我笑，在我心里，他们就是真实的人，甚至比很多活人还要真。

所以我又记起儿时被夸奖的连环画，记起少年时被杂志社退回的漫画原稿，记起初中给中意的女孩临摹的线稿，记起奋战星际争霸后尝试写下的同人，记起大学通宵彻夜作的文章，记起毕业后在卡利姆多吟唱的歌谣。

但之后，我和我自己世界里的文字也走散了。那样又过了很多年，直到加班，直到加班差点将我压倒，我在意识朦胧中随意敲下的字，变成林小星，变成朱莉，变成小红，变成红带子，这些又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就像真的生活在我周围一样。

我想继续写。

这个念头慢慢在我心里凝聚，终于在去年，我下定决心，再一次追逐这个已经遗忘太久太久的梦想。

可是我害怕，害怕自己难以坚持，生活和工作刚有些盈余的时间，我不玩相机了，不玩胶了，不收藏杂志了，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它吗？

最后我还是完成了《六爻记》，十五万字，花了好几个月，所有空余时间，那种感觉真的太爽太爽了，即使根本就没什么人看，但就是很爽，很爽。

于是我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我相信自己能够写下去。只是这种爽感并没有延续在半年后的《壳 虹蜺篇》中。

我没有料到的是，我的心态变了，我爱这部小说，爱小说里出现的每一个角色，甚至爱得偏执，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周详地准备筹划并付诸实践。

我坚持，这是一部首先写给我自己看的小说，比起上一部，它是成功的，但我没有爽的喜悦。我停止了原本继续写下去的计划，将所有设定和后续的故事收好藏好。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我害怕面对真相。除了我，没有多少其他人爱他们，那些我视为珍宝的角色们。我不可理喻地变得无法接受，我心里想的是他们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冷遇。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让我喜欢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认同和喜欢，画画，游戏，漫画，烂剧，玩具，从来我喜欢自有我喜欢，无须认同，无须理解。但我想有人也喜欢你们，这些我所创作的角色。

于是我嫉妒，嫉妒那些让我欢喜让我悲伤的角色，为什么他们可以得到这样的待遇，而余意，小神经，商桐，商冉你们就不可以？

人为什么就不能说自己孤独，人为什么就不能悲天悯人，我不想知道这是因为我写得不够好，我设定的角色不够个性，我写的情节刻画得不出色，我不想知道，这些我都不想知道。

收拾心情，我说不能放弃，《壳》是特别的，那么我不写它了，不写他们的故事了，我写一个写给别人看的故事，写一些别人可能喜欢的角色，我不是那种固执地说没人看是因为他们看不懂的那种人，我是那种固执地想我一定要让我的角色也有人爱的那种人。所以我可以写，可以放下负担写。

我就写了个末世问《地种》，末日来了，大家种地升级打怪，写到凌晨两点，写到凌晨三点，反正我失眠。下班继续写，继续连载。多了一个人点喜欢，我开心半天，之后又无人问津，我失落半天，我已经分不清这是不是我想写的故事。

于是我又不知第几次打开印象笔记，《遥远的歌》第几遍响起，看着《地种》连载寥寥无几的阅读量和喜欢数，我难过，我失落，我孤独。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要写下去，直到那个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喜欢的你被我创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