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前尘总为离人泪
伊人奈何无花期
(一)
“秦画,你说我与这桃花谁更漂亮?”
女孩声如莺语,婉转动听,如玉般的容颜娇艳欲滴,一旁同龄的男孩不由看得痴了。
“画,问你话呢!”女孩娇哼一声。
“啊?什么?”男孩如梦初醒。
女孩两手叉腰,故作生气,“哼!不和你说了!”说完转身欲走。
男孩急忙捉住女孩的手,看了看桃花,又望着女孩的眼,微笑着说:“十里桃花,不及你一分颜色,这世上,唯有我的诗怡最美了!”
“哼!谁是你的诗怡了,也不害臊!”女孩羞红了脸,煞是好看,仿佛带走了一季的春色。
男孩又不禁痴然,一只手挽过女孩的腰,一脸认真地说:“诗怡,等我三年,好吗?待三年后桃花再开之日,我便娶你,让你成为只属于我的诗怡。”
“嗯!”女孩把头靠在男孩的肩上,欢喜答应。桃花树下,一对玉人,这一刻,仿佛成了永恒。
一阵风吹过,桃树簌簌作响,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二)
“今年的桃花又开了,和往年一样美呢!”秦画如是想着,慢慢的向着桃树靠近,那里早有一抹倩影在等待,和往常不一样的,这次是诗怡约的他。
“诗怡,想我了吗?”秦画坏笑着问,想逗一逗女孩。女孩慢慢转过身,那一刻真的好慢,可秦画的笑容却很快凝固了,心脏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好痛好痛。女孩还是和春天一样美,可面容却和冬天一样苍白,憔悴如凋落的桃花。
“诗怡,你,伯父说你生病了,可—”
“画,你来了呢,”女孩打断了男孩的话,“什么都别问,听我说好吗?”
男孩沉默。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就在这里吧,那年的桃花也和现在一样美呢!咳咳……咳!可是,当时的你好傻呢!整天都追着我,像个跟屁虫一样,呵呵!咳咳……”女孩在笑,可笑得是那么勉强。这笑也好像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身子慢慢向后倒去。
不是冰冷的土地,而是熟悉的臂膀,女孩努力睁开了眼,又笑了,“呵呵,我就知道,就算诗怡从天堂坠落,画也会接住她。”“咳咳……咳!”
“诗怡,别说话了,好吗?”秦画声音里带着哭腔,说着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只是生病而已,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再陪你看一辈子的桃花,好吗?”女孩努力地抬起手,轻抚着男孩的面庞,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画,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吧,画,画…”“咳咳……咳”女孩嘴角溢出了鲜血,像桃花一样绯红。
“诗怡,别说话了,我会为你请世上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傻瓜!”女孩抓着男孩的手,“不用再欺骗自己了,没用的,咳咳!”女孩凝望着男孩的脸,“画,现在的我,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不,在我心中,诗怡一直都是最美的,比桃花还美百倍!”
女孩转头望着桃花,笑得更灿烂了,“今年的桃花,真的很美呢!”又转头看着男孩模糊的泪眼,“画,对…不起,我,我只能来世再做……你的……新娘了。”
“不!”女孩的手慢慢坠下,可这次,男孩没有能够接住。
“不!诗怡,呵呵!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你说过的……”天地间,只剩男孩的哭喊。
一阵风吹过,男孩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诗怡,你说过的……”男孩低语,慢慢将女孩放在早已铺满桃花的地上,站起来走近桃树。
“咔擦!”男孩折下一根树枝,“你说,会有来生吗?”
“噗!”男孩将树枝插入了曾经温暖的身体里,“呵呵,原来,死亡之前,天空也是蓝的。”
男孩慢慢躺在女孩的身旁,望着她的侧脸,“诗怡,如果有轮回,下辈子,我不会错过你。”接着慢慢合上了眼。
桃花簌簌落下,盖住了曾经的一对玉人,一切,仿佛不是那么违和……
前篇
尔颦笑间红尘梦
僧旧梦里笑三生
(一)
“哇哇……”一声婴啼震动苍穹。
“老爷,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管家欢喜来报。
“哈哈!真是男孩!我秦家必将人丁兴旺啊!有赏有赏!”一个中年人抱过男婴,一直大笑。“嗯?”中年人发出一声轻疑,打开小孩的手,只见手心里有一血凝成的“画”字,“哈哈!天意如此,从此以后你就叫‘秦画’吧!”男孩咧嘴直笑,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春去秋来,时光如白驹过隙,秦画也已到束发之年。
一棵桃花树下,一个青年,一个老人,和春风一样安静。
老管家望着眼前青年的背影,无奈露出了一丝苦笑,“唉~少爷这人什么都好,可偏偏喜欢画桃花,秦家可是商贾之家啊!”又回想起当年男孩抓周的时候,“老爷夫人都希望少爷能拿算盘,可少爷却抓了一根桃树枝死死不放手,唉~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原本抓周名册里并没有那么一根树枝啊!”又想到老爷那时气急败坏的样子,老管家又忍不住想笑。
这里方圆百里之内,真的很美,绿草如茵,野花遍野,可桃花树却只此一棵。
秦画每天都会来这里,望着桃花,挥洒一幅早已不知画了几千遍的画,也许是他喜欢桃花,也许只因他叫秦画,也许本该有也许……
老管家走上前,想再看一眼看了几千遍也不觉耐烦的画,画中曾经只有一棵桃树的,但令老管家心生疑惑的是,画纸上的不再是桃花,而是一个桃花一般美丽的女子,娇楚动人,似临江之仙。
“少爷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呢!”老管家如此想着。
“滴答!”不知何时,泪水已布满秦画的双眼,一直滴到了画纸上,也润湿了画中女子的脸颜。
“为什么我会流泪?”秦画望了一眼远处的桃树,又看着画中的女子,不知在问谁。“我是谁?你又是谁?”风在轻吟,可没人给他回答。
“福伯,代我向父亲说一声对不起。”秦画卷起画纸,“我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风中,只剩一个坚定的背影,渐渐远去……
(二)
云间有座山,山中有座寺,寺名“轮回”。
“施主,你,看开了吗?”一名男子,一个慈悲和尚,男子不语。
“施主,你真的放下了吗?”男子不语。
“施主,你是为何而来?”男子不语,和尚也没再说话,寺中只有经回轮转之音。
“大师,你说这世上有轮回吗?”男子抬头问。
“施主,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佛,应该问心。”和尚慈悲的笑。
男子又抬头看佛,佛不语,一如既往的是那让人沉迷千年的笑。
恍惚间,佛的眼里好像流出了泪水,“佛也会流泪吗?”男子问大师。
“佛本无泪,是你心中有泪。”男子沉默良久。
“大师,我,放下了。”
……
“第一刀,断除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众生。”
“剃去三千烦恼丝,遁入佛门二十年。施主,尘世已与你无缘,既然你为问而来,赐你法号‘问心’。”
“谢大师!”男子低头。
寺里,又是一阵诵经之声。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秦画,而多了一个整日跪坐在佛前的和尚,嘴里念着世人不懂的经。
(三)
时光本无念,岁月转逝空。有的地方,有的人可能从未来过,可能永远也不会来,可能……
还是那一棵桃花树,方圆百里之内,只此一棵。
树下一个老和尚,也是慈悲的笑。和尚抚摸着树干,一只手早已和树干一样布满了岁月的刀痕。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你到底是谁呢?”和尚问树,树不言,只有偶尔凋落的几片花瓣。
“我千日问佛,佛只让我回到原点,现在,我回来了。”和尚低语,风在轻吟,树依然沉默。
“哈哈!来!来追我呀!”一群小孩在野地里嬉戏,其中一个向着老和尚跑来。
“老爷爷,你在干嘛呀?”
“我在看花。”
“这花有什么好看的,能吃吗?”孩子天真的话。
“呵呵,重要的不是花,而是看花的人。”老和尚笑语。
“额,您和我爷爷一样呢!他也经常来这儿,也说过这样让我不懂的话。”小孩子雀跃不已。
“那你爷爷呢?”老和尚有些好奇。
“娘亲说爷爷去找奶奶了,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哦…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秦画,是爷爷替我起的名呢!”
“秦画,呵呵,原来……”老和尚苦笑,孩子们也渐渐远去。
老和尚抬头望着桃花,“我一直在寻找轮回的答案,师父在圆寂前曾告诉我,千年轮回,彼岸花开,我一直不解。”
“现在我懂了,原来,我叫秦画呢!”
老和尚盘坐在桃花树下,慢慢合上眼睛,一卷画轴从他袖中滑落。
桃花簌簌凋落,直到最后一片花瓣也落入土里。
人已没,树亦枯。
不知从哪里刮起的风,卷起了满地桃花,画卷也随风吹起,铺展开来,飘向远方。画中,一名女子,无言一笑,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