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我

      我是一个特别喜欢猫的人。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世界毁灭,而我只能拯救一种人类之外的动物,那我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猫。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对猫的喜欢是始于它们"喵喵喵"的叫声。那时,村里看家护院的狗叫声太过骇人,凌晨的鸡鸣扰人清梦实在可恶,鸭子"嘎嘎嘎"地一路边走边叫吵得人头疼,猪吧,又好像远远听着叫声都似乎带着热腾腾的"味道",好像只有猫的叫声既温柔又甜美,我喜欢这种声音 。

      尽管我从小就自带猫奴的本性,但家里的大人还是不怎么喜欢我太亲近猫。那时候,三嬢家养了一只大黄猫,抓老鼠特厉害。有一天,我在她家院子里玩,突然,那只大黄猫从三孃家里跑出来,三孃也紧随其后一路叫喊着捂着左眼从家里追出来,我盯着她看,发现她指缝间有血色渗出来,我急忙问她怎么了,她倒是挺淡定,说被家里大黄猫挠到了眼睛。我一听就懵了,又看着三嬢指缝里的血,又害怕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又可怜那只大黄猫,我"哇"地一声就嚎了起来。由于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加之眼泪糊了眼睛,后来我也不知道三嬢是怎么去医院的,总之,幸好,只是眼皮上面被猫的爪子勾到了一点点,并没有大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只大黄猫,而父母看到我逗猫也都会大声地呵斥我,怕我被抓咬到。而我自己却不以为然,固执地回答“不会有猫挠我的”。

    后来上一二年级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狸花猫,刚回来的时候只有那么小,像只老鼠,但是却一副十分警惕又凶狠的表情。你要是靠近,它就会竖起全身的毛,拱着背,甚至抬起一两只前爪,嘴里“呜呜呜”地准备攻击你。后来被栓了几天,也不那么凶了,爷爷说它也差不多知道这是它的家了,可以不栓它了。于是我就兴奋地解开它的绳子,抱着它跑到院子里玩。院子里是泥土地,有许多杂草,不过由于人常走,也不深,最高的也就到脚踝的样子。我把它藏在草丛里,假装到处找它,它倒是会很配合的东躲西藏,如果我假装走掉了的话,它又会把头缩在草丛里蹲着,压低脑袋和前半身,蹬着后腿,摇摇屁股调整姿势准备伏击我的脚。我一个没注意,被它猛地抱住了我的小腿,用力地啃着我的裤子,样子颇为凶狠,我有点吓到了,于是拔腿就跑,结果跑了几步,发现它还挂在我腿上了,应该是爪子勾住我的裤子下不来了,我只能一边大笑一边把它从裤子上取下来,结果刚被解救下来,它又不知好歹地躲到草丛里准备下一轮伏击了。小时候的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跟小狸花的感情越来越好,互动越来越多,小狸花也变成了大狸花。有一天吃晚饭,爷爷抱起它摸了摸它的肚子,说感觉它是有小猫崽了。我一听高兴极了,那不是又有一堆可爱的猫咪可以陪我玩了吗?这真是太棒了。从那天起,我天天都要满怀期待地摸摸它的头问它什么时候生小猫咪,当然它的回答永远是“喵~”。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期待也越来越迫切,连我吃肉的时候都会偷偷留出几片给它吃。突然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时它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草丛里埋伏我,我放下书包,把整个家里都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它的影子,我突然感到非常失落。爷爷说它可能跑出去玩了,等它饿了就会回来的。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它依旧没有回家。我难过地想:它会不会不认识回家的路?会不会饿死了?会不会被老鼠药毒死了?于是放学之后我便在村子里到处找,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它。后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和我的小伙伴在放学之后背着书包去了附近的一个寺庙,我在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等各路神仙面前挨个儿磕了头,求他们让我家的猫咪赶快回家来。急切的心情和虔诚的祈祷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它就这样突然地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依然时不时怀念那只不见了的狸花,直到另一只小猫咪的到来。这只猫咪是全身都是纯白的,毛稍微要长一点,一只眼睛是普通的黄棕色,而另一只眼睛却是湛蓝的,我一看到它就被它明亮的眼睛着迷了,我的心瞬间被它填满了。它来得时候天已经开始冷了,总是窝在炉子边烤火。小时候家里用的是那种蜂窝煤炉,外观呈中空的圆柱状,中间空出的部分用来放煤饼,炉子下边有个可旋转及拆卸的盖子,通过旋转可以调节进入炉子的空气量,打开盖子,火就会很快烧得更旺,煤饼也会更快烧完。这一天,我放学回来发现平时都窝在炉子旁边的猫不见了,到处找找都没找到,于是我就大声唤着它,终于还是在厨房听到了它微弱的回应,我循着声音觉着源头似乎在炉子里,但是转念一想:里面那么大的火,猫怎么可能跑的进去?最终我还是打开了炉子下面的通风盖子,趴在地上往洞里望去,果然,小白猫就在里面。我见炉子的下面并没有火,而是在底部有一个通风的空间,于是伸手进去把它拉了出来,发现它的胡须都被火烤的只剩下根部的一点点了。我于是抓住它,很严肃地批评教育了它一番,让它不要再进炉子里面,万一里面的火星掉在它身上会被烧死的。后来有一天,我发现它又钻进了炉子里,想着今天这么冷就等它在里面烤一会儿吧,我把通风口的盖子打开,反正它自己会知道出来的。结果我跑出去玩了一下午,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没见着猫,我才想起它不会还在炉子里吧,于是赶紧打开炉子的通风口往里看,但是既没听到它的回应,也没看到有猫在里面。我以为它跑出去玩了,然而它也是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再出现,当我以为它也向上一只猫咪一样消失了的时候,家里清理蜂窝煤炉子的时候发现那只小猫的尸体就在炉子底部,它那洁白无瑕的毛发已经变得脏污不堪,我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有点意外也有点自责:我明明走的时候把盖子打开了,为什么它还是在里面?为什么这么多天我都不知道它就在炉子里?后来我妈告诉我关于一氧化碳这类东西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从那以后我只要看到打开着的炉子的盖子都会先确认里面有没有东西再把盖子盖上。

      再后来,有段时间住在外婆家,外婆家也养了两只小白猫。因为是同一窝小猫,它俩长得特别像,全身都是白的,头顶都有一小撮灰色的毛。刚开始,我分不清它俩,后来渐渐发现两只小猫性格不太一样。一只要活泼调皮一点,另一只要温柔一点,也更黏人。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两只都在同一个碗吃同样的东西,但温柔一点的那只小猫总是感觉比另一只吃的少,体格感觉也要瘦弱一点。有时候我喂它俩的时候,看着它俩吃饭截然不同的样子,我急得一把抱起那只活泼一点的,让另一只先吃,免得它吃不饱。不过,就算这样了,它好像也吃不了多少。我一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活泼的那只总是不由分说,自顾自地蹦到我大腿上缩成一坨打瞌睡,温柔的那只来到我脚边,看到没有它的位置了,就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喵喵了两声,我低头跟它对视了两秒,唉,受不了,于是,把小活泼挪了挪,给它腾了点位置,把它也抱上了大腿,两只小猫就这么咕噜咕噜地在我腿上打起瞌睡来。其实我挺享受这种感觉的,暖暖的,给人一种非常安心的舒适感。白天,我喜欢"教"它俩爬树,就是把它俩都挂在外婆家门前的那棵桃树上,然后轻轻挠挠它们的尾巴,它俩就一个劲儿往树上蹿。桃树并不高,加上树身有些倾斜,大树杈离地大约只有一米六的样子,它俩爬到树杈那儿就停了,想下来又不知道该头朝下还是屁股朝下,就在树上急得喵喵叫。我在树下指手画脚手舞足蹈恨不能亲自给它们演示一遍,然而它们并不能听懂。最后,没办法了,我怀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去搬了个高点儿的凳子,站在凳子上先把小温柔抱了下来,正打算接下来抱小活泼下来,结果它自己摸索着,头朝下,尾巴毛炸起,紧张兮兮地慢慢爬了下来。经过我反复多次精心的“教学”,小活泼的爬树功力见长,桃花初绽的时候,总是时不时能在树杈上看到它的身影,而小温柔还是老样子,不敢爬,因为我自己上不去,所以我多想它也能爬到树上,在近处闻闻桃花的味道。

      这之后,家里也陆陆续续养过好几只猫,但是大部分都没有能活很长一段时间,每一只猫的离去都让我难以接受,就好像一直陪伴我的最亲近的朋友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消失了,想起它们来时却再也记不起它们龇牙咧嘴打算挠我的样子,也记不起它们偷吃时的可恶,满脑子都是一起玩耍时的快乐。它们的活泼和任性让我深受感染,而我也总能在和它们的玩闹中忘掉所有的烦恼。我少年时所有美好的时光都有它们陪在我身边,我很幸运,希望它们在喵星也能以前一样活泼自在,而我会永远铭记与它们在一起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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