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芥

这道菜是在某年夏天突然出现在我家饭桌上的。于我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菜名——荆芥，它的味道很特别，有一股浓浓的药香味。

母亲把它切得细细的，撒上盐，揉出里面的水份，再将它炒熟。这道菜是真香啊，无论是新鲜的还是做成菜肴，香气都很浓稠。可是我却无法适应这个味道，当我一闻到它浓烈而又奇怪的香味，胃里就隐隐翻腾起来，细小的波浪，倒不至于夸张到真的要去呕吐。

父亲却极爱这道菜，当他弯腰去夹荊芥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有一次，父亲竟然还爆出粗口: 荆芥真TMD是美味! 这样的一句话从父亲口中说出来，多少让人感到有点突兀和滑稽，因为父亲平时是一个多么木讷而又寡言的人哪。以至于事后我们在谈到这个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道菜就在那两年的光景出现在我的生活，此后便再无任何印象。

前几天在街头，忽又看到这道菜，于是买了回来，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它切细，撒上盐揉了炒着吃，一如既往的药香味，却没有任何不适应，吃着吃着竟还有上瘾的感觉。

在荊芥浓得化不开的香气里，父亲的音容笑貌宛若就在眼前……多么勤劳朴实而又隐忍的一个人哪，在想到他的一瞬间总是克制不住眼泪。

如果，某些菜注定会在一个人的生命里烙上印痕，那么这道菜只能让我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在夹这道菜时，脸上浮现的孩童般的笑容……一辈子都会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