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君传》第三十一章 坞堡危机

黄昏时分,太阳正要隐入西山,赵鹤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处峡谷,峡谷呈U字形,谷口中央有一座高大的建筑,远远看上去像一座大宅院。高大的围墙堵住了谷口,围墙上面有六座瞭望楼,呈前三后三的格局整齐地排列着。

“郑大哥,元玉,段公子,你们来了!”

中间的瞭望楼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看穿着,像是个二十来岁的纳西族小伙子,说的话却是地道的汉语。他全身上下都沾满灰尘,只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小许,我们给你送粮食来了!”

赵鹤发现郑元在打招呼的时候有意避开了青年的视线看向别处。

“真巧,咱们正为粮食的事发愁呢,你们就来了……这头老虎也是你打来的吗?怎么还是活的?”

小许的目光落在白虎身上,按在开关上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这是我身边这位颛孙姑娘的宠物,不用怕。”骆元玉立刻解释道。

“这位大哥哥,不用担心,雪儿很乖的,平时只吃一些鸡鸭牛羊,实在没有肉,吃些白菜萝卜也可以的。”颛孙凝补充道。

老虎也吃白菜萝卜?赵鹤感到很吃惊。

”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那就进来吧。”

“吱”的一声巨响,围墙中间缓缓现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赵鹤推着车跟在郑元后面走了进去,没走几步,里面出现了一个大天井,大小跟村长家的差不多。天井上空布满了蛛网般的细丝线,丝线上每隔一拳的距离就悬挂着一个小铃铛,丝线串联着六间瞭望楼,但是所有的丝线最终都汇聚到了中间的瞭望楼里。

中间瞭望楼的旁边有一根木制的旗杆,旗杆上并没有悬挂旗帜。瞭望楼两边陈列着两架木车,木车上面布满了钢箭。

天井中央有一张大方桌,大约占了天井三分之一的位置。方桌前面的墙壁旁摆满了一些柴薪、茅草、芦苇、木材、炭、沙等杂物,看上去数量并不多了。

院子周围有六处木制台阶,台阶延伸到楼上的瞭望楼旁,每处台阶旁边都摆着一捆箭簇。赵鹤数了数,大约每捆只剩五六只。左右两边有几间厢房,厢房的门紧紧关着,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两辆粮车停在院子里,等下好做饭,其余的两辆运到地窖去!”

一道沉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鹤猛一抬头,见中间那座瞭望楼上探出了一颗人头。乍一看,是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他额顶微秃,眼袋很深,左耳缠着绷带,满脸的络腮胡子上全是灰尘。

“好的。”

被称为小许的年轻人和两个人从瞭望楼旁的楼梯走了下来,那两人脸色苍白,看上去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小许让郑元将一车粮食留在了水井旁,随后领着那两人将粮车推向右边的一间厢房。

那间房子旁边的墙壁上有一架烛台,小许用手在烛台上扭了一下,吱的一声,大门便打开了。

打开大门后可以看见一道长长的台阶直直地通向地下,看来那便是地窖了。

“你们辛苦了,先休息下,这点小事就让我们来吧。”

小许向那两人交代了几句后,他们便一人推着一车粮食,走下台阶。

赵鹤等人也跟着小许一起来到中央的大方桌前坐下。

“你们来的太及时了……咦,元玉,你手上这兵器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四十岁头顶微秃的男人此时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身形魁梧,腰后插着青,红,黄,白,黑五色旗帜,肩上扛着一柄银色大铁锤。铁锤通体银白,银光闪闪的,看上去像个唱京戏的。

赵鹤心想:看来这人便是梅铸方了。

“铸方大哥,这东西是我爹留下来的。”

梅铸方伸出左手握住长棍端详了一番道:“这兵器是出自匠神岛吗?”

赵鹤听到“匠神岛”三字,便想起梦里那神秘人曾对自己说过,如果要解开黑剑的禁制,必须去匠神岛。

骆元玉点了点头道:“原来那座岛叫匠神岛啊,铸方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从我师父那儿听来的。对了,你们几个气色不太好,这是怎么回事?”

梅铸方将长棍递还给骆元玉后看了看他和段思平道。

骆元玉将村长等人被豹王寨抓住的消息告诉了他并希望他能主动出击。

梅铸方摸着下巴,面露难色道:“我们前不久刚与那帮流寇大战了一场,擂石全部用完了,转射车坏了三辆,内弩也所剩无几。他们又在不远处的山上扎下寨,随时准备发起突袭。况且近来有一个苗女一直在附近徘徊,实在不宜主动出击,免得落入他们的圈套了。”

“苗女?她是不是嘴唇右下方有一颗黑痣?”段思平问道。

梅铸方摇了摇头道:“她用白纱巾遮着脸,我看不清她的样子。”

“那么她是不是个子很高,腰很细?”赵鹤问道。

“她总是晚上出没,看不太仔细,但是感觉个子不是很高。”

赵鹤心想:个子不高?何白芍的个子很高啊,难道不是她?

“她这几天一直在吗?”段思平问道。

“嗯,前天晚上她说她要去找一个人,眼下局势紧张,她又不说清她要找谁,我们当然不会放她进去了,之后她一直缠着我们,经常夜晚放一些蜈蚣和蜘蛛来咬我们,搞得我们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赵鹤心想:难怪你脸上有黑眼圈呢,原来是这个原因。但是这人如果昨天晚上也在坞堡,那么应该不会是何白芍了,那她究竟会是谁呢?难道是她请来的同伙?

骆元玉说道:“铸方哥,今晚由我来值守,她要是敢放虫咬我,我一棍子打爆她的头。”

赵鹤心想:这样对女孩子,会不会太残忍了?

段思平也跟着道:”梅大哥放心,如果豹王寨以村长他们性命做要挟,到时候就由我,骆兄还有小兄三人去救村长他们,你们在坞堡进行掩护就可以了。”

“你们三人也有伤在身,会不会太冒险了?”梅铸方看了看段思平,又看了看骆元玉,最后才将视线落到了赵鹤身上。他看到赵鹤腰间的黑剑后,浑身颤抖了一下。

“这位朋友,这柄黑剑是谁给你的?”

“一个陌生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哦……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怎么回事,梅铸方眼中竟露出期待的神情

“我叫……”

赵鹤正要回答,头顶上方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抬头一看,见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年轻男人正探出头来看着这边。

“铸方大哥,冯观戏到对面的营寨了!”

“什么!”

梅铸方顿时握紧了铁锤,仰头看向瞭望楼上受伤的男子。

“他真的来了吗?”

话还没说完,他一脚已经踏在楼梯上,几步便冲上了楼。

肩上扛着如此沉重的铁锤,行动仍如此迅捷,看来他的武功也非同小可。

“我们也可以上去看看吗?”段思平向梅铸方问道。

“可以。”梅铸方朝他点了点头,便进了瞭望楼。

“你们肯定很饿了,我去帮忙做饭。”郑元说完便向左边的一间厢房走去。

“郑大哥,平时没见你做过饭啊,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了。嫂子要是在这里一定很高兴。”小许笑问道。

郑元听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许知道张兰被抓的事,知道自己说到他的痛处了,忙道歉道:“郑大哥,你放心,嫂子一定没事的。咱们一定能够把她救回来。”

“我看那些恶人一时还不会加害她……咱们……先吃饱饭再说吧……不说了……我去帮忙了。”说完郑元又朝厨房走去。

“郑大哥,把这头猪抱去吧。咱们好久没开荤了,小是小了点,但也是肉啊。”小许指了指地上的野猪王道。

小寡瞪了他一眼,气得后蹄不住刨着土,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小许兄弟,你误会了,它是我的宠物,不是我们打的猎物。”赵鹤在一旁赔笑道。

“这年头还有把野猪当宠物的吗?”小许看着赵鹤,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砰”

小寡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上,他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

“你太不听话了,怎么能随便撞人呢!快点给我蹲下。”

赵鹤用手指着小寡训斥道。

小寡顺从地跪在地上,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眼神。

“野猪居然还能这么听话……真是……长见识了。“小许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胸口,苦笑道。

“小兄,咱们还是去看看豹王寨那边的动静吧。”段思平开口道。

“是啊。咱们快去吧。”

赵鹤点了点头跟着段思平向楼上走去。

“凝儿,你要不就在楼下休息?”赵鹤问道。

“好的。”

颛孙凝点了点头,将白虎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寡,咱们走了。”

赵鹤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喊道。

小寡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骆元玉将小许拉起来后拍了拍他的胸脯道:“小许,那头猪很厉害的,不要挑衅他,千万要离他远一点。”

“元玉哥,我知道了。”

小许等野猪王到了楼上后才踏上楼梯,并悄悄对骆元玉道:“它该不会就是那头经常骚扰村子的野猪王吧 。”

骆元玉摇了摇头,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现在它已被赵鹤兄弟驯服了,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村里因它而死的那些人难道就白死了吗?小发她要是知道了,难道不会伤心吗?”小许颓然地望着地面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它说不定还能帮助咱们对付豹王寨呢”骆元玉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几下。

”它要是和豹王寨的贼人一起同归于尽就最谢天谢地了。”小许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

这一幕被正准备进瞭望楼的赵鹤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滋味:虽然骆元玉和郑元接纳了野猪王,但是让其他村人接纳它,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兄,骆兄,快进来吧,那个冯观戏领着一大队人马站在寨子里,不知道正在商量什么呢?”段思平道。

骆元玉听了忙拉着小许一起走了上去。赵鹤也忙抱起小寡走进了瞭望楼。

赵鹤一进屋便发现里面比骆元玉的瞭望台还要宽敞许多。里面除了梅铸方,骆元玉外还有十几个人,他们有的站在窗户旁,有的蹲在角落里,每人身上总有一处缠着绷带,人人脸上气色不佳,没有什么精神。

梅铸方和段思平正站在窗边,梅铸方的右边立着一个鼓架和一个敲鼓用的梆子。鼓架上有一条线直通到横梁上,与外面系有金铃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赵鹤靠近段思平,通过窗户看到远处的小山上有一个营寨。

营寨四周用高大的木栅栏围着,中间有四间大小不一的帐篷,帐篷按四方形排列,每间帐篷上面各插着一支彩旗,彩旗上画着一只黑豹。那只黑豹虽然獠牙半露,看上去十分凶悍,但是却只有半条尾巴,大减它的威风。

最高大的一间帐篷前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大约有五六百人。流寇中有的人头上裹着红巾,有的身上披着黑兽皮,两班人马一齐簇拥在一个人的身边。

那人骑在一匹黑马上,黑马右边有两个马鞍,前面的一个马鞍上插着一柄黑色铁枪,马旁匍匐着一只黑豹,黑豹浑身乌黑发亮,尾巴断了半截,竟与旗帜中的黑豹一模一样,它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正打着瞌睡。

“那人就是冯观戏吗?”赵鹤问道。

“是的。他如今竟然将调来六百流寇,看来这次是势在必得了。”

站在窗边的梅铸方回答道。

“咱们这边有多少人?”赵鹤问道。

“大约一百人。不过我们占据地利,不用担心。”

骆元玉望着冯观戏鞍上长枪道:“听闻他的一十八路豹变枪法是从那头黑豹身上领悟来的,不知是真是假。”

赵鹤将真气汇聚双目向冯观戏望去,大致能看清他的长相,但他仿佛有所察觉,竟朝这边望了过来,与自己四目交投。

虽然相隔十里,但赵鹤仍感到一股摄人的寒意涌上心头,不禁将真气收回气海,整个人退到了一边。

“小兄不用害怕,他只是精神力强过你而已。你大可运起真气与他对视。”段思平按住赵鹤肩头鼓励道。

“精神力?”

“修炼外功的人,也能运用最原始的精神力震慑对方。但是想要最大限度的运用精神力还得修习内功才行。”段思平解释道。

“喔。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赵鹤问道。

”据说他是辰朝开国名将冯百战的儿子,自从朱元璜烧了冯家后,只有冯观戏一人逃出生天,听闻是他爹养的那头黑豹从火海中救了他,所以他才造了豹旗,自称豹王。几年后聚集一批亡命之徒到处流窜,官府派兵围剿几次,都被他逃脱了。”

“看起来他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骆元玉又看了冯观戏一眼,目露赞许道。

“元玉哥,他是敌人呀,你怎么能夸敌人呢?”小许看上去有些生气。

“我说错话了,不要见怪。哈哈。”骆元玉拍了拍小许的肩膀,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赵鹤问道。

“这里远离京城,说不定他想培植势力,造反也说不定。只是不知道兵马指挥使黄裳为什么没有派兵来剿灭他。”段思平摇了摇头。

“快看,他出来了!”小许大叫道。

几人推开了营寨的木栅栏,冯观戏一马当先飞驰而出,拔出鞍上铁枪,指向坞堡这边,随后一群身披黑兽皮的队伍分成两条跟在他的身后。

”咱们赶快去准备,各就各位!”

梅铸方立刻取下梆子照着鼓面敲了三下,随后人群中走出一人。他从身后取出一支青旗递到了他的手上。

“快去将旗帜升上旗杆,各就各位!”

那人“嗯”了一声,点头离去。

没过多久,上来三个人,人人背挎长弓,手里拿着几支箭,走向窗边。

“转射机上的人到位了吗?”梅铸方问道。

“嗯,全部都到位了。”其中一人答道。

“地穴的内弩呢?”

“已经扣动开关,只等发射了。”

“好的。”梅铸方这才略感放心。

“转射机是什么?”赵鹤问道。

“就是瞭望楼两旁插满钢箭,像木车一样的东西。”梅铸方回答道。

“这机关杀伤力很大吧。”赵鹤问道。

“是的,一辆车可以抵得上一百人。”梅铸方道。

“那内弩又是什么?”赵鹤问道。

“内弩就是镶嵌在地穴里的弓弩,地穴就在大厅下方。如果他们闯进坞堡,我们还能躲到地穴进行反击。”

“这些东西都是你发明的吗?”赵鹤问道。

“我哪有这么厉害,这都是墨家祖师爷流传下来的好宝贝。”

“你是说墨翟吗?”

“嗯。这些东西经过历代墨宗遗脉的努力已经越来越完善了。只可惜当今皇帝尊重儒术,对墨家之学毫不重视,我师父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

“奇怪,他怎么朝北方跑去了?”小许又叫了起来。

赵鹤见冯观戏果然领着那群披着黑兽皮的队伍朝与坞堡相反的方向跑去了,其余的流寇又回到了寨里。

“他带着最精锐的二百黑豹贼要到哪里去,难道是打算打地道直通这里?”段思平充满担忧地问道。

梅铸方笑道:“我师父曾教过我兵法,对于勘测地洞的方式略有了解。而且他在建造这座坞堡时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他在地穴里打了一口井,只要观察井口是否混浊就能知道附近是否有人打地道进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已各就各位,如果有动静,便会通过摇铃通知。”

“可如果那条地道是在坞堡建立之前修建的呢?”段思平反问道。

赵鹤也想到村长家那条旧地道了,如果他们直接从旧地道直通拱石村,那么一切防御都将形同虚设。

“我知道段公子的顾虑,我师父早已知道附近有一条地道,建这座坞堡时便避开了它,并在附近设有防备,如果有人进出那条地道,我都能察觉。”

”那么你昨晚有看到青儿和张大嫂他们被坏人抓走吗?”赵鹤问道。

“密道口就在瞭望台西北角的地方,我一直有安排人注意那里。不过这几晚那苗女放出毒虫来骚扰我们,可能一时没有注意。看来她跟他们一定是一伙的。”梅铸方懊丧地捶了捶墙壁。

“这不是梅大哥你的错,那苗女狡猾得很,我们也常吃她的亏。”段思平劝道。

“那些流寇怎么喝起酒来了?”

赵鹤看到营寨里的流寇们纷纷搬出桌子并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开始猜拳饮酒起来。

“他们晚上一般都会如此,有时会突然发起进攻,有时又会闭寨休息。实在猜不透他们的意图。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冯观戏倒不愧是名将之后,能够将一群流寇培养得如此训练有素。”段思平感叹道。

“铸方大哥,饭菜做好了,先吃饭再说吧。”

郑元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米饭的香味也飘进了房屋。

“”咕噜……”

赵鹤的肚子叫了起来。

梅铸方又看了赵鹤腰间的黑剑一眼后说道:“你们有伤在身,一路奔波,想必十分辛苦,不如先吃饭吧。”随后他领着赵鹤等人下了楼。

天井中央的长桌上摆了四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米饭。郑元拖着个大圆盘走到桌边,圆盘里装了十几个饭碗。他正将圆盘里的饭碗按顺序一一摆到桌上。

“只有饭吗?”赵鹤不免有些失望。

“你没来时,我们差点连饭也吃不上呢。 ”小许不客气地回嘴道。

“小许,好好说话。”梅铸方赔笑道,“大家先将就一下。”

“好吧。”

赵鹤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有饭吃就不错了,只好坐到椅子上。

郑元领着几个人拖着米饭送到楼上瞭望台后才来到长桌前。

“地穴里的兄弟们发饭了吗?”梅铸方问道。

“所有人都有了。”郑元低着头吃起饭来道。

“那就好,趁他们还没来,咱们赶紧吃。吃完立刻去守城。”

梅铸方扒了几口饭后问道:“对了,小兄弟,小姑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名字呢?”

颛孙凝吃了几口后正在劝白虎吃饭,听他问起名字立刻放下碗筷,说了自己的名字。

赵鹤吃了一口白米饭,发现奇香无比,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的饭还没嚼完,便回答道:“我叫赵鹤。”

没想到梅铸方浑身一颤,连饭也不吃了,惊讶地望着他道:”可是赵钱孙李的赵,白鹤展翅的鹤?”

“你怎么知道的?”

赵鹤咽下口中的饭团后,疑惑地问道。

“奇星照西蜀,异鹤凌九天!哈哈,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梅铸方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抓住了赵鹤的胳膊,看上去十分激动。

“大叔,你干嘛这么激动?”

赵鹤见他整张脸凑到了自己的面前,立刻用双手抵住他的下巴。

“呃啊。”

梅铸方突然痛叫一声,双手无力地垂在桌上,随后一头栽倒在桌上。

“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也没做。”赵鹤吓了一跳,伸手去探他鼻息,见他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铸方大哥。”

小许跑到他身边想要扶起他,可是还没近身,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

“咚咚咚”

楼上楼下的人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没过多久整间坞堡除了赵鹤,段思平,骆元玉,颛孙凝外都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

骆元玉感到脑袋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段思平伸出手掌抵住了他的后背。

“你们中了软筋散,不过不要怕,快到我身边来,我替你们把毒逼出来。”

“凝儿,你没事吧。”

赵鹤见颛孙凝扶着桌子缓缓移到自己跟前,想要扶她,自己却先倒了。

正感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后背传来一股暖意,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小兄,我现在只能先替你们两人逼出软筋散的毒素,等一下再替凝儿姑娘医治了。”

“段大哥不用担心,凝儿可以自己驱毒。”

颛孙凝盘腿坐在地上,浑身再次散发出一阵凉意。

“嗷……”

白虎虎躯一震,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哼哼。”

小寡不住用鼻子顶它的肚子,似乎是想将它唤醒。可白虎逐渐闭上了眼睛。

“雪儿!”

颛孙凝坐在地上,一边运气抵挡睡意,一边睁眼看向白虎,十分焦急。

赵鹤见颛孙凝暂时无事,顿时放下一颗心,又见小寡活蹦乱跳的一点事也没有不禁感到惊奇。

“小寡,你怎么没事?”

“哼哼”

小寡围着他转起圈圈来,看样子十分高兴。

赵鹤见它玩得正嗨便不再担心它,转而看向骆元玉。

骆元玉与自己并肩盘腿坐在地上,他双眼紧闭,形意无极棍滚横放在膝前,不知情况如何。

过了一会儿,赵鹤感到段思平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后背。

“小兄,我已经替你们将毒逼了出来,你快运功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催动真气……啊……”

“段兄,你怎么了。”

赵鹤正准备催动真气,突然听到段思平发出一声惨叫,忙掉头一看,见他正神情严峻地望着右手掌。

“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手掌中。”

“哈哈哈。段将军,这下奴家终于出了一口气了。”

何白芍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进来。赵鹤抬头一看,见她正站在靠左边的楼梯中间,含笑望着自己。

“你究竟对段兄做了什么?”赵鹤怒吼道。

“当初在蛇窟里,我在你体内种下了一只虫儿,如今它想要出来透透气,不小心钻进了段将军体内。这能怪奴家吗?”

“早就听闻菁寨毒盅的厉害……领教了……”段思平急速地喘息道。

“段将军,你少说话吧,你每说一句,虫儿便钻进一分,等它进入你的丹田气海,你这一身内功便要不保了。”

“你想要段某性命,来取便是,只希望你能够放了坞堡所有人。”

段思平额头的汗珠越聚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虚弱。

“段将军你可真伟大,事到如今还牵挂着别人的安危,但是杨郎说过他不会要你就这样死去,所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这是他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何白芍纤手一挥,一封信纸落到了段思平的右肩上,随后整个人纵身一跃,跳出了坞堡。

“她为什么放过我们?”赵鹤感到十分疑惑不解。

段思平拆开信件后一看,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段兄,那杨天义写了些什么?”赵鹤问道。

“信上说杨天义已经攻破董府,抓获了我弟段思良和伽罗兄。”

“这可能只是他虚张声势想要乱你心神而已,没有任何证据不用相信。”赵鹤劝慰道。

“或许吧。”

段思平从信封中倒出一个观音玉佩来,那玉佩上的观音与庙里的观音穿着一样,但是相貌却截然不同,看上去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尤其是她嘴角的笑容,没有寺庙里的那种法相庄严,却平添了一份狡黠。

段思平凝视观音玉佩良久,浑身颤抖不止,喷出一口血来。

“段兄,你怎么了?”赵鹤忙扶住他的双手问道。

“这观音像是我送与我弟的,他总是随身携带,难道他真的已经……”

段思平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双手紧紧将观音像抱在怀中,似乎生怕连它也离自己而去。

“段兄弟……你怎么了……”

骆元玉张开双眼,缓缓走到段思平和赵鹤身边。

“坞堡里的人听着,你们快点开门,否则我们便要冲进去了。”

坞堡外传来一阵马嘶声,随后有传来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

“他们还没放箭来射我们,看来的确是得手了。哈哈。”坞堡外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狂笑的声音。

“终于等到这天了,哈哈。”

赵鹤见眼前的围墙不住耸动,似乎他们想要破墙而出,不禁心生惧意。

如今整间坞堡只有他们四人尚能活动,而对方至少也有四百人,这一战要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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