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就爸爸妈妈给我创造的物质生活而言,我的带着爱意的父母竭尽所能的支持我,保护我不受到任何伤害,我属于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的妈妈从来不像其它妈妈那样催促我的作业,妈妈觉得学习是件头疼事,看见我写作业的时间长了点就在一边劝慰我“少学点,别把脑子都费完了”。同时妈妈积极的推荐我看电视剧,当时的电视剧没有几个台放好节目,有一个剧叫《珍珠传奇》每晚放两集,有事还要等很晚才播放,我常常熬不住都睡着了,妈妈每回都把我叫醒看珍珠。
我有时心血来潮就想去厨房,我以为我能捣腾出一桌好饭,只要被妈妈发现,一定把我揪出来,不由分说“赶快出去,你就别添乱了”。
小时候爸妈也从来不在零用钱上让我匮乏过,其实我就是感情需求上极度匮乏,我感觉不到钱对我的意义。我们那个年代的学生也没有多少可花钱的地方。我对金钱的没概念在一件小事上提现的淋漓尽致。我陪一个中学同学去买肥皂盒,她后来买了一个样式普通比较便宜的肥皂盒,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为啥不买那个贵点但款式漂亮的?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都没想明白。
养尊处优的生活使我不明白人间疾苦,有人说我不食人间烟火,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说我脱离了真实的生活,活的不像个真正的人了。
从我有想努力读书的念头开始,我总听到爸爸在我们孩子们年前吹牛: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名牌大学毕业的还不是到银行里做临时工,你们就是不上学,到时候全把你们安排到我们银行里来,风不打头雨不打脸。当时我爸部位转业在一家银行里当领导,每次喝完小酒就说这些小农意识的话。我跟我姐都很讨厌这种话,我们都决定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后来我姐在高三复读时差点崩溃,通过了银行内部招工考试进入银行系统。我是坚持到底要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不容他人染指。到了弟弟时所有的内部招人,接班制度全部取消,弟弟怨恨了一辈子爸妈没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
我正式进入高中前,暑假学校安排了一次军训。我们必须住集体宿舍,我爸送我到校,帮我一边整理被褥一边跟我跟我室友说“条件真是太艰苦了,连个空调也没有”后来我的同学们一直把我爸的这句话当笑话来嘲笑我。
不久学校安排了一次挖泥塘的劳动,我从来没做过农活,我拿铁锹的姿势很不专业,男生背后给我起了一个绰号,叫“洋娃娃”。我直到高三无意跟一个男生聊天时才知道他们背后是这么称呼我的。
后来我上了大学,我以为读了大学,一方面证明了我确实可以不靠父母,另一方面我以为通过鲤鱼跳龙门,我以后的日子就高枕无忧了。
2漆黑的夜晚
我不会做饭,不会做卫生,没我独立生活的能力,不懂人情世故,后期所有的灾难蜂拥而至。
参加工作后我努力提升业务能力,我以为还像学校里那样,好好学习就能搞定一切,可社会法则跟学校完全不同,我对办公室政治一片茫然,我是无法适应社会的那一类人。我无处安放的内心,一直处于焦虑的状态中。尽管我的努力让我做到了小白领,我也在金融中心陆家嘴上班,我的收入是我一起来上海打工的大学同学的三倍,我并不快乐,我的努力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的,我只有通过别人觉得我有能力,我才会觉得我有能力。
我的同学很羡慕我,可是我最羡慕的工作是打字员,我身心俱疲,我只希望从事一份简单的不用动脑子的工作,我不想牵动我的任何一条情感神经,我渴望的状态是做一个机械工,一个行尸走肉。
很多年,我一边努力找工作,一边讨厌工作,我不想对面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是想想就让会我不舒服。生完孩子后我决定要踏上做幼儿教育的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我自己。
孩子三岁时,我开始在幼儿园扫地刷碗的工作。我以为新理念下的幼儿园工作会很高雅。我依然逃脱不了生活能力低和人际关系差给我带来的困扰,我被园长嫌弃卫生做的不好。在那个幼儿园里,搞卫生的能力=工作能力。我跟大家说:别拿我做卫生的水平与某某老师比,她对我来说是神一样的级别。我的积极勇于承认不足和自嘲总算让我在都是女人的幼儿园群体混了下来。
3.希望还是放弃希望
又是一年冬去夏来,我的婚姻走过了七个年头,在这七年里我无数次的想过是放弃?还是继续?
天气转热,小虫子出来活动猖獗的时候来了。我打地铺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小虫子此时正好可以与我平起平坐,我不允许它们来我的床单上散步。
有一天早上,我起来穿裤子,传来“嗡嗡嗡”声音,我很奇怪我的裤腿里怎么会有发动机的声音,等我反映过来并捏死裤腿里的那只马蜂时,我的腿上已经肿了一片,可以想象,马蜂在我收口的黑色裤腿里经历了怎样的死前恐怖。
闺女也需要跟我分床了,我决定再买一个母子床。何某人(孩子爸爸)听说我要买床时有些气愤,因为几年前我买了一个母子床,成功的把他分了出去,我承认我每次买床都是为了给我自己拓展更大的自由空间。我知道这个话题紧接着会引发出家庭的又一次争论。而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
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我说这些年来我对你还算客气吧,我就是骂过你几次也都数的过来的吧?他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的那种客气,还有你的那种决绝。我承认,我冷暴力。之前是无名,现在我也了解了一些这其中的渊源,我也很无奈:我妈70了,现在都还在跟我爸闹离婚呢,听我爸说我姥爷与我姥姥一直是分居状态,我大舅与大舅妈,我二舅与二舅妈,我妈与我爸,只有我三舅和三舅妈还能和睦相处。往我们这一辈看,我姐和我弟离婚两次,我的婚姻老早就名存实亡。虽然我知道爸妈的婚姻不幸福并不能阻止我的婚姻幸福,姐姐和弟弟都离婚了我决定不了我要离婚,但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我很难走出婚姻困境,我好像掉进一个莫名的黑洞里,我不得不承认我在经营亲密关系中的无能以及无能为力。
当何某人问我究竟接受不了他哪方面时,我的答案竟然与母亲如出一辙:我觉得你特别脏,从头脏到脚。我自己也是比较邋遢的人,可我从来不嫌弃我自己脏乱差。
我能想到的最冠冕堂官的理由是我经历了独自怀孕,独自养胎,独自生孩子带孩子的过程。那段日子绝对是我讨伐何某人的利器,我曾经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我可以列举出很多曾经发生的真实的故事来衬托我有多无助,我经历了多少困境。
有一天我吃惊的发现那些都是我创造出来的,是我设计好的剧本,我让一个无法照顾我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设计出怀孕七个半月才进他家门的事件,我创造了独自带娃的全过程……
这是我设计出的一道关于如何获得独立的考题。何某人只是我设计过程中需要用到的一件道具,是我设计了他抽离我的生活。我想更深的品尝凄凉与无望的滋味,我想饮尽那份孤独。最终我想凭借此完成我童年没完成的成长,以及少年没完成的承担。
只是有一点我依旧不明白,我内心极度渴望亲密关系,我又好像注定无法获得好的亲密关系,我几近绝望。冥冥之中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力量的驱动。
后来有一次的舞动课程中,我发现了我的真爱,原来我的那个亲密爱人就是我自己啊!在我最需要宠爱,呵护的时候,我可以在内在创造出一个安抚自己的小时空。无论别人如何不接纳我,我都接纳我自己,无论别人怎么评判我我都可以不评判自己。我全然的爱我自己,我用心呵护我的内在小孩长大。到现在,我感觉到我那个内在小孩长大了,我曾经见到过她穿开裆裤时的样子,我也见到过她五六岁的样子,七八岁的样子,到现在她已经长到14-16岁的样子了,正享受着她的豆蔻年华。
4.日出前的黑暗
我的指导灵真是太爱我了,为了让我醒过来,在我的全息图中创造了许多幻象帮助我清醒过来。
两年前,我需要资金启动经营幼儿园时,我公公把答应借我的钱转移了;中国式的邻里关系;开业初期与做饭阿姨不愉快的相处经历;面对幼儿园家长的焦虑;家里的男人突然病倒了;政策的不利……
开业初期十楼的阿姨跑下楼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太霸道,一来到就坎了她在我院子里种了十年的香椿树。我也很无辜,我不知道那是香椿,我还以为是野生的臭椿呢,再加上你十楼的干嘛跑一楼来种香椿?
幼儿园请了一个做饭阿姨,有一次水果少没分给做饭阿姨,阿姨冲出来质问我为啥没有她的水果,不知道尊老爱幼吗?我说把我的水果给你,她说不接受施舍,阿姨把我大骂一通:我把你的垃圾桶刷干净了你也没说个谢字,我让我老公帮忙修理院子你连个水也没倒……我习以为常的接受别人的付出,我对生活中的具体事物没啥概念。我没想到对这些生活中细节的忽视激起她那么大的不满。那个阿姨的指责就像打在我脸上的响亮的一巴掌。
小众教育的家长普遍比较焦虑,与她们的相处前期也带给我很多艰难。站在我们各自的立场,我们都是有道理的,我还要一对多,经常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已经升起,事情接踵而至。我的玻璃心在那一个时期频频发作。我心里想:如果我遇到的都是你们这样的家长,我马上关门大吉。幸亏还有一些支持我的家长让我渡过那个时期,现在想起来好的不好的家长都是我吸引来的,尤其是那些我不喜欢的家长,教会我面对我内心的匮乏,是先有我的匮乏才创造了外界环境——她们,来提醒我自己有多匮乏,她们也教我如何在拉锯中守住界限。这是珍贵的一课。当我放下“”对与错的评判,可以倾听别人的不满时,别人对我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我之前以为动荡的只有外界。去年三月份,我家里发生事件,何某人突发脑溢血,半边身体失去知觉,被送进急救室。在环湖医院的急诊室我领教了一堂死亡课。那一晚我看到四个病人离开,裹尸单随时伺候着,有的是猝死的,死前大口吐着黄水,有些黄水都几乎要喷溅到我身上,有的死的安详,但她的子女不平静了……
在cpu病房住了七天,何某人意识清醒过来,能做轮椅了。我对何某人说你的麻木让你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这是让你警醒,而这又何尝不是给我的一个警示:你以为你一直可以得到父母的保护,你该断奶了!父母说一辈子罩着你就是个弥天大谎,那些曾经得到的保护最终以最真实的苦难收场,没有人会一直庇护你,没我人,没有人。
与此同时,红黄蓝事件殃及私人幼儿园的生存,我的一个同事被要求关门了,我像看到一只靴子掉下来在等待另一只靴子。半年后教委的人找到我:
“3到6岁就是红线,谁都不能碰!”
我说我这边就是几个熟人的孩子,帮忙带着
“你能说你一分钱都不赚吗?马上给家长打电话,遣散孩子!”
我呆若木鸡的坐在小板凳上,以为我的幼儿园要寿终正寝了,我以为教委的政策是我无力抗衡的。后来请教了一个“明白人”修改了执照继续经营。如今又让我的幼儿园混过了半年,不只是人,企业的生命有时候也是有灵活度和弹性的。
5.寻找光明
即使到了今日,我依然是在黑夜里前行,同时我的内心一直在寻找光明。我也明白了:光明不是我遇到了一个多么对的人,光明也不是政府突然修改成对我有利的政策,外界的客观存在一直都在那里,忽明忽暗,我无法左右,我能做到的唯有点亮那盏心灯。以前心不明把路走的七扭八歪,现在我有信心走出与之前不一样的轨迹。心明亮了,依旧还有难走的路,只是知道量力而行不再怨天尤人。同时我也笃定让我的生命将服务于爱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