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春天,忍不住就生出要去郊外看花的心愿。

驱车入山,愈发有春日的气息。窄窄路边随处是半人高的黄色野花,状似菊花,新绿草叶明黄,随风摇曳。想到人家布置的春日茶席名叫“望春风”,茶曰“不知春”、“野马”、“红颜”(匆匆一览,也记不住),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匹野马在春日里吞花嚼叶的温柔,还有不知何时会爆发出的生命力与野性。

一匹野马,也会给春天驯服。

文字的好处,大概就是随手抛出几个词汇,就可以扯着线头想象出余下满世界的烂漫。

沿路高处的树木里偶有一两株浑身缀满雪白的花朵,有点傲人的味道;也有夹杂一丛丛紫色,同行人说是映山红。我就在后座上哼哼几句歌,回来想查查它花的形状,发现原来映山红就是杜鹃花,还有一个别致的名字“红踯躅”。徘徊不前的红。

比起花海整齐划一,把色彩排成方阵,我更爱山花杂驳的浪漫。

造物不分昼夜,也不分工作日和休息日,忘情地造着这个春天,不仅仅用色彩,还用晨昏的光线、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悦耳的溪流和鸟鸣、不经意经过的蝴蝶和蚱蜢、还用一些勾人的故事和传说。

山里每一日都是崭新的、变幻的,这花也自顾自开,这溪水也一刻不停的流。

王阳明有句话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我不看花,花自然无损,可看一看花,使得自己愉悦,精神充盈,一时明白起来的又岂止是花。

活在水泥森林里自然也能发现办公桌上的绿植发了一点新绿,但那里春天的力量薄弱,虚张声势,远不如山里万物滋生,有声有色,浩浩荡荡。

还去逛了一处古宅,说是从前有十一户人家同居,炒菜时油烟与香气一连贯通几户人家的厨房,大人们忙活,儿童追逐嬉戏,老人们挂着烟斗坐在长凳门槛上闲聊该是如何热闹的生活景象,要是遇到喜事,楼上楼下烛火通明,全是一片吆喝喧闹。如今,古宅破败,昔日孩童长大成人,各处落脚,仅有一两个老者看管着。黄泥墙斑驳,不变的就是每到春日,新草又会从土里冒出来,哪怕再无儿童嬉戏。

时间和春天是不会嫌弃老宅的

路上难行,整天导航起码提示了20次“重新规划路线”,回来时驾车的伙伴说:顺着河流走。

阳光透过车窗,晒得有些迷糊,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我以为很有智慧。

以前爱读武侠玄幻,凡主角受困于洞穴山谷,跟随河流、风向大概就能找到出入,水流和风都是流动的,总有来处与去路。人大多在有河流的地方栖居,沿着河流总有村落和人家。

顺着河流走。

这自然是普通的一句话,可恰逢其时我心中有不决之事,像在山谷里行路忽然见到一处灯火人家。世上的路何其多,我不知哪一条是对的,或者本就不分对错,那不如就拣一条来走走看。

春日和煦,出门闲逛,眼见碧草春花,无意却听得一两句受用受益的话,很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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