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将寻常忆 第二十一章

1

胡大肚靠在沙发,叼着雪茄,吞云吐雾,享受着一群卑微打工仔替他挣钱的悠闲,偶尔感慨几句无聊寂寞的人生。

“咚咚咚。”

“进。”

范青蝶手捧一叠文件进来,随手把门合上,摆出练习无数次的妩媚笑容,踩着猫步走向胡大肚,被他一把拉入怀,上下其手,大脸凑上去,全是猥琐。

范青蝶忍住恶心,嗲声嗲气地撒娇,“胡总,别急嘛!人家有正事啦。晚点再陪你尽兴好不好?”

胡大肚心里暗笑,“贱人,送上门给老子搞的,不要白不要。”他很欣赏女人为了他的钱,嫌恶心还得迎合他的模样,手上的力度加重,疼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范青蝶忍住痛,依旧嗲声嗲气,开始汇报公司的财务收支,胡大肚不甚关心地听着,反正他最挣钱的核心业务,都不在这家公司里。可他越听越不对劲,某些货款没有按时到账,将会对他的资金链产生一定影响。

范青蝶说,“还有一个情况,咱们公司上个月,向不同银行贷了十几笔小额贷款,每一笔的数额是五到十万不等,最终流向是汇到这几个账户。”递给胡大肚一张纸,继续说道,“咱们公司的资金,也有一部分流向不明,我就打电话去问朱小暖,可她一直不接人家的电话,还把人家给拉黑了,这个贱人,都从公司离开了,居然拿捏着总监的架子,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也不跟人家好好对接工作。”她把“咱们公司”几个字咬出了重音,像在强调自己的地位,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对朱小暖各种刻薄和诽谤,似乎不把前任总监给埋汰一遍,就体现不出她这现任代理总监的水平。

胡大肚阴沉着脸,喝道,“说正事。”他猜测到朱小暖在搞鬼,同时又联想到朱小暖每次在被他泄欲前,都会让他签一些文件合同,有些没仔细看就签字了,里面是否又隐藏了什么陷阱,这让他生出一些警惕。

范青蝶粉拳轻捶他的胸口,撒娇道,“讨厌,别凶人家嘛。”

胡大肚反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怒喝一声,“贱货,你以为老子在和你说笑吗?你是什么东西,滚去把朱小暖经手的合同文件给找出来。”胡大肚心中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明显被朱小暖摆了一道。

范青蝶被抽倒在地,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羞愤得想要爬起来拼命,可一想到身体的支出还没换回超等的金钱收入,强行压住心头的怒火,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是,我马上去办。”

“呸,臭婊子。”胡大肚压住心里的不安,看范青蝶还杵着不动,抬脚撅了她一下,“滚。”

范青蝶捂着脸颊,低着头快速走出办公室,不敢被同事看到她的狼狈,怕被人怀揣恶意乱猜测这一巴掌的故事,就像她当初去猜测别人的时候。回到朱小暖的办公室,嗯,现在是她的了,轻轻地把门关上,瞬间面容扭曲,俏脸越扭越丑,没有眼泪,只有怒火和屈辱,咬牙切齿,愤怒得像一只被公猪操完后又被抢掉骨头的母狗。

范青蝶翻箱倒柜,开始从这个柜子,翻到那个柜子,抓过一看不是就甩在地上,把所有怒火撒在文件上,终于翻出了一个文档袋,仔细看起来,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目光闪烁不定,满怀恨意地说:“好你个朱小暖,还能用这种方式捞钱,倒是老娘小瞧了你。”不想还好,越想越生气,凭什么朱小暖就能挣到钱,自己就得挨耳光唾沫。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钱,钱就是名贵的服装、包包、首饰、化妆品,钱就是面子,钱就是高昂头颅的底气,身体又算得了什么,和谁做不是做,不过就是爽和不爽区别而已,有钱才是王道,有钱以后,自然能换着找高颜值的威猛帅哥来一炮。没钱的人,总爱做着关于有钱以后的梦,可大多人等梦醒了,才发现还是没钱,白白做了几回被猪操的狗。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范青蝶打开门一看,竟是胡大肚被几个警察押着走了,他一边咆哮着冤枉,一边咒骂着陷害他的人,围观群众继续履行着围观的义务,接头接耳,指指点点,站在道德的制高处点评事件,彰显正义。

范青蝶脑袋一阵空白,眼睁睁看着胡大肚被押走,她心疼得不得了,那是她的钱袋子啊,恍惚间听到议论中有“非法融资”和“强奸”这样的字眼,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笔者大胆猜测,她心里大概在想,“完了完了,白白被猪操了。”就算不是原文,意思也差不远了。

胡大肚和范青蝶的故事一直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上演着。

世间有太多的喜怒哀乐,不停留的是时间,停留的只是忘不掉的悲伤。

2

朱小暖出院后,过起表面正常的日子,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呆。

沈静静打电话约她见面,朱小暖说自己去找她。等来朱小暖出现在沈静静面前,沈静静看她憔悴的模样,不由鼻梁酸酸,一时间竟没开口打招呼。

朱小暖微微一笑,说,“静姐,不认识我了?我们就站在门口吗?”

沈静静赶紧把朱小暖迎了进去,千言万语竟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是简单地问,“小暖,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没事儿!放心吧。”

“你总说没事没事,总是把苦藏在心里,一个人逞强,为什么有事你都不肯告诉我呢,为什么你就不肯让我帮你?现在我连担心你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还算不算你朋友,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吗?只能陪你笑,不能陪你哭。”沈静静越说越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沈静静宁愿朱小暖在她面前尽情地哭,也不愿看到她强颜地笑。哪怕帮不了,可倾听她的苦,陪她一起流泪,给她一个拥抱,也是好的。可是,朱小暖却笑着说没事,还叫她放心,她又怎么能放心呢,积攒的情绪一下子失控。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发火了。”

朱小暖抱住沈静,轻声说,“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要说也该是我说,我总是让你担心了。”

沈静静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擦干眼泪,调整了下情绪,问道,“小暖,公司的事你知道吗?”

朱小暖坦然道:“那是我一手策划的。”

沈静静虽然心中隐有猜测,但听到朱小暖说出实情,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原以为只是和她有关,不料到她才是布局人。

朱小暖笑容微涩,“没想到曾经那个善良的朱小暖,会有这么可怕的心机吧。”

沈静静沉默片刻,问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来见你,就打算告诉你所有事的,我不敢告诉我姐姐还有叶书,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向谁说。”

沈静静安静地听着。朱小暖平静地说,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说她是如何被胡大肚困住,如何面临绝望的选择,“我知道,他是骗我的,想让我在绝望中看到希望,然后再次绝望,以此来满足他的变态心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记起了那种恶心的触感,“我知道逃不掉了,我选择从了他,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留在公司,才有报复的机会,他毁了我,那我也要毁了他。”

沈静静能感受到朱小暖心中的恨意和苦楚,紧紧抓住朱小暖的手,让她稍微平静了一点。

朱小暖缓了一会,继续叙述起来,说之前的财务总监胡彩儿能力不行,习惯性找她帮忙做事,后来被调到另一个公司处理财务,还延续了那个习惯,而那些业务,正是胡大肚背地里在做的非法融资。作为自荐枕席的远房亲戚,胡大肚相信胡彩儿,也相信她的能力,却不知道,胡彩儿所谓的能力,其实是朱小暖的能力。

朱小暖暗地里把所有证据收集起来,同时还在这个过程中悄无声息地替自己谋利,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时机成熟后,她设计让胡大肚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再委托成雅拿着证据去举报他非法融资,同时还把几桩强奸案给翻了出来。

“他觉得我只是为了金钱出卖肉体的女人,就大意了。静姐,我是不是很聪明。”朱小暖笑着说,眼泪却流了下来,没有抬手去擦拭。

沈静静举起手轻轻擦拭朱小暖的眼泪,却张不开口去安慰她,作为一个女人,她不敢想象,朱小暖承受着怎样的屈辱。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冷心肠的心机婊?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感到恶心,这样的我,又哪里配得上你的担心呢,又哪里配得上叶书的爱呢。”

沈静静紧紧地抱着朱小暖的头,依偎在自己怀里,哭着说道:“不许你这么看轻自己。不许你说自己冷心肠。不许你说自己心机婊。不许你害怕自己,不许你恶心自己。不许!不许!不许!就是不许!”

“不许吗?”朱小暖哽咽道,“你好霸道。”

“我就霸道了。”沈静静语无伦次地说,“我好后悔,怎么就不早点霸道了,逼你说出来,害得你一个人孤孤零零痛苦着。对不起,小暖,对不起。我怎么就那么听话,你说不问我就不问了。我好恨我自己,没有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陪着你,我算什么狗屁好姐妹好闺蜜。”

朱小暖哭着,这些秘密,这些痛苦,她憋得太辛苦了,可她不敢告诉姐姐,也不敢告诉叶书。

“你怎么这么傻,把这么多苦藏在心里。你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让我也帮帮你啊,我能帮你的。胡大肚那个畜生,不值得你这么苦着自己。你怎么这么傻啊。”

“世界太脏,我只求心安。”朱小暖呢喃,“我不这么做,我心难安啊。”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要亏待善良的人?”

“我和自己说好不哭的,可眼泪又被你招惹出来了。”

“哭吧,想哭的时候,就尽情地哭。”沈静静怜惜地抚摸着朱小暖的头发,“你男朋友知道这些事吗?”

“不知道。”朱小暖说,“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呢?他那天都快奔溃了。”

“我已经配不上他了。”朱小暖说,“我已经脏了,不值得他爱。”

“那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恶人的错,要让好人来承担。你是我眼里最干净最善良的女孩。”

沈静静知道朱小暖从小吃了很多苦头,除了三个姐姐,爹不疼娘不爱,街坊亲戚又嘲笑。她曾无数次换位思考,想象自己去经历朱小暖的遭遇,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一定会奔溃,被扭曲成一个冷漠自私恶心的女人,不像朱小暖,虽然敏感,但始终保留着一份珍贵的善良,从未对这个世界绝望过。

“他说过他不在乎的。哪怕他不知道真相,可始终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还?”

“我不敢告诉他,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他,一旦他知道……”朱小暖略微停顿,抬头看着沈静静,颤着声音说,“他会杀人的,他一定会发疯发狂,不管不顾地去杀死胡大肚的,我不能让他杀人,我不能让他因为胡大肚把自己搭进去。”

沈静静能理解,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容易冲动,做出没有理性的事来。

“哪怕不是一时冲动杀人,他还是会选择杀人的,杀不了那畜生,他就会杀死自己,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沈静静默然,思考着朱小暖的判断。

“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为了我去打架的事吗?还差点因这事被学校开除。”

“记得,我还羡慕你有个愿意为你打架的男朋友。”

“他那天倒在我怀里,伤痕累累,发誓说谁要是欺负我,他就杀了谁。”朱小暖满脸泪水,“可能在别人听到,这更像多是儿戏的誓言。可我知道,那是他最认真的时候。所以我不敢告诉他实情。静姐,我怕……”

沈静静愣愣地看着朱小暖,她从没看过这么恐惧的朱小暖。她认识的朱小暖,总是倔强地硬抗着一切,从来不肯认输,从未说过一个‘怕’字。她不再说话,抱着朱小暖,陪着她一块哭。朱小暖哭累了,就睡了,沈静静拿一张被子给她盖上。

沈静静走到小阳台,看着楼下巷子,心情低落,她只是一个经历普通的女子,没有朱小暖那样的遭遇,无法想象朱小暖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沈静静,平生寻常,没什么波折,无大病无大灾;父母寻常,说恩爱谈不上,说怨恨不至于;亲戚寻常,关系好就亲近,关系不好就疏远,一些理不清小纠葛也可以不理;学校寻常,就是读书的地方,学习考试而已;情侣寻常,感情浓就甜蜜,感情淡就难过,分手的时候简简单单,不用死去活来,没什么刻骨铭心的感觉。

在遇到朱小暖之前,她以为天下的父母都是伟大的,亲戚之间或多或少都是有亲情味的,遇到她以后,才明白,原来亲情竟然会是一种让人作呕的孽缘。

她是家里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在朱小暖身上找到了一种弥补,朱小暖时而像妹妹,时而像姐姐,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心疼朱小暖,同时又敬佩朱小暖。朱小暖之于她,是重要的存在。可是现在,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帮助到朱小暖,自己什么也给不了,这是一种无力的无奈,沈静也为这认识而感到自责,责备自己不够强大,不能让重要的人依靠。

不知道在小阳台站了多久,突然被人抱住,她知道是朱小暖醒了,眼泪莫名地流了下来。

朱小暖低声说:“静姐,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跟你说谢谢,可是,我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的倾听,谢谢你的拥抱,谢谢你陪我哭,好多好个谢谢,每一个‘谢谢’,都代表一个拯救。今天来见你,是对的,我心里轻松了好多。”

“小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朱小暖打断她的话,“你记住一点就行了,你是我在意的人,你是我重要的人。”

沈静静嗯了一声,沉默良久,转过身,看着朱小暖说道:“小暖,这几天住我这儿吧,我陪你逛街看电影,反正公司去不了了,我也清闲几天。”

“不了。”朱小暖摇摇头,“我还有一个人要见。”

“见谁?”

“胡大肚。”

沈静静心一紧,“你见他干嘛?”

“我必须得去,这事还没有结束。”朱小暖面沉似水,“我要去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那……那我陪你去吧。”

“就让我一个人去结束这件事,好不好?”

沈静静看着她的表情,不再坚持,只得嘱咐一声,“小暖,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性格使然,沈静静永远做不了霸道的人,她天性不会勉强人,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当成别人的意愿,哪怕她说了要霸道,可终究抵不过朱小暖的倔强。沈静静尊重朱小暖的每一个选择,尽管那些选择让她心疼,可她知道,自己能做到的,只有陪伴、安慰、鼓励、拥抱,让朱小暖不感到孤独和害怕。

和沈静静分别后,朱小暖来到了关押胡大肚的看守所,默默地等着他出现,脑海里回荡着沈静静那句话,“小暖,你要好好的”,朱小暖苦涩一笑,自己再也不能好好的了,幸福得而复失,痛苦成倍递增。

胡大肚出现在她面前,满面的油光好像干涸了,油脂像结了一层垢,将表情给凝固住,红润的脸色也褪成了憔悴白,在看到朱小暖的瞬间,他的面容骤然生动起来,五官扭在一起打架,就在他要咆哮的时候,背后警察适时推了他一把,呵斥一声,打断他的咆哮,“磨蹭什么,进去。”胡大肚脸色铁青,好像嘴里含了一撅硬屎,吐不出来,只能硬咽下去,作为一个识时务的人,懂得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得罪,所以,形势不对,哪怕屎再硬,该咽下去,还得咽下去,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朱小暖很欣赏胡大肚的表情,这一次毫不吝啬笑容,“好久不见。”

胡大肚看着朱小暖,咬牙切齿,硬生生蹦出三个字,“朱小暖。”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面吧,中间隔了一道栏杆,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我有今天,是你搞的鬼吧。”

“你猜的对,但表述不对,这可不是搞鬼。”朱小暖笑了笑,“别这么看我,我可没犯法,我只是把你犯法的证据收集起来,然后托人举报你,我这可是在履行一个合格公民的义务。”

胡大肚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还得感激那个叫你表舅的女人。”朱小暖说,“你不知道吧,她那个草包,其实不懂财务,工作都是我替她做的,你那些非法融资的勾当,她私下找我帮忙,感激我好人来着。当然啦,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你们在非法融资,后来看出不对劲,才留心的,然后收集证据,这一点我也和警察说了的。”稍微停顿了一下,笑容诡异,“你在想着拿话套我,企图把我拖下水吧,别胡思乱想了,我做的一切可都是合法合理的。”

胡大肚眼皮一跳,正想说话。

朱小暖又笑,“可别想说我伪造合同,都有你的亲笔签字,和我有什么关系。”

胡大肚失去了镇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朱小暖冷笑,“你毁了我,就不许我毁了你吗?”

“我毁了你?去你妈的。”胡大肚骂了起来,“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是你这臭婊子,看上了老子的钱,心甘情愿和老子交易,你居然有脸说老子毁了你。你凭什么报复我,凭什么?”

“心甘情愿?”朱小暖反问道,“你不是给了成雅一样的选择题?”

胡大肚一时语塞,他现在被指控几条强奸罪,原告人之一就有这个成雅。

“她天真,也不能算天真吧,女人在那种状况下,看到最后的救命稻草,就会毫不犹豫的抓住。”朱小暖冷笑说。

“怎么?被我看穿心思,无话可说了?你不是自诩有钱,视女人如玩物吗?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肆意践踏穷人的尊严吗?怎么现在一脸颓败的模样?”

“你今天就是来我面前炫耀胜利者姿态的吗?你别高兴得太早。”

朱小暖笑着摇摇头,“只是来善意提醒,你没机会翻身的。你现在是墙倒众人推,没谁会帮你的。非法融资的事被揭发,公司倒闭不说,天天有人堵在你家大门口讨债,你老婆被人打了一顿,现在是连门都不敢出的,讨债的人里还有好几个是她娘家的。你嘛,我担心非法融资的罪名不够重,找人挖出你其它罪行,加了几条强奸罪,呵,对了,听说强奸犯在监狱会被强奸的,不过看你这副恶心嘴脸,估计可以避免这命运,但你儿子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在大学强奸了女同学,你花钱把这事压下去,我又花钱找人翻出来,想必他很快就来陪你了,我让你们父子团圆,不用谢。对了,还得补充一句,我做这些事所用的钱,原来可都是你的。果然有钱好办事,什么事都容易办得很。”

胡大肚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你是个魔鬼。”

“魔鬼吗?就算是吧。”朱小暖平静的语气没有起伏,“我本想做个善良的人,可你却把我逼成魔鬼。”

正因为知道自己是个魔鬼,她才说自己脏了,配不上叶书。他是阳光的,而她却已阴暗。

“你就得意吧,等老子出去,不会放过你的。”胡大肚手抓铁杆,青筋爆出,面目狰狞,“老子要杀了你。”

“别说这种威胁人的话了,威胁有用的话,坏人早死光了。”朱小暖淡淡一笑,突然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你还以为你能出得来吗?”

胡大肚看到朱小暖冰冷的视线,莫名一战栗,真正地感到恐惧,他在朱小暖的笑容里看到死亡的恐怖,“你做了什么?”

朱小暖还是神秘一笑,站起身,转身离开。

胡大肚看着朱小暖的背影,突然疯狂地咆哮起来,“你给我回来,你想干什么,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我想在监狱里找几个人,有事没事对你诡异一笑,叫你不得安宁,可偏偏不告诉你,吓死你。

出了看守所,朱小暖略觉刺眼,下意识抬手遮太阳,站着不动,就抬头仰望,内心全是悲苦:阳光洒满人间一半,暖暖洋洋,把冰冷的眼泪晒干,我却永远在人间另一半,蹲在幽暗角落,等光来,但等不到你来。叶书,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你,好想见你,好想抱你,可我,再也不能靠近你了。

尾声:只要还活着,人的故事就没结束;哪怕还活着,人的故事早已结束。

(本故事还有另一个结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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