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的大名叫戴凤莲。小说中，“我”去家乡搜集写作材料，一个92岁的老太太对“我”说：“呵呀呀，你奶奶年轻时花花事儿多着咧……”。
的确，“我”奶奶戴凤莲，确实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她风流潇洒，敢爱敢恨，光明磊落，无所畏惧。婚后第三天，她就在高粱地里，怀了余占鳌的孩子。
有人说她风流，可这风流潇洒的背后，却有数不尽的心酸……
01
被父母保护不好的女孩，更能明白无助的滋味。
戴凤莲家里不富裕，但也算不上太穷。她父亲是个银匠，母亲是破落地主的女儿。16岁时，她被高密东北乡有名的财主单廷秀挑中做儿媳妇。
清明节，她穿着碎花洋布褂子和绿色缎裤，脖子上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银锁，和小伙伴们在嬉戏玩耍。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她家绝对不是那种缺衣少食，要靠卖儿鬻女才能过活的人家。
可这又怎么样呢？她狠心的父母照样把她卖给了单家。她父母明知单廷秀的儿子单扁郎有麻风病，还照样欢天喜地，把女儿嫁过去。他们眼里只有钱，为了钱，他们完全愿意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
他们先是瞒着戴凤莲，不告诉她实情。她从别人那里听说单扁郎有麻风病，就去和父母诉说自己的忧虑。可她父母呢？仍旧继续欺瞒她，还说什么单家公子饱读诗书，一表人才。
戴凤莲能怎么办呢？旧社会的女孩子身不由己，命运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她只能顺从地蒙上盖头，坐上花轿。村人怕被传染上麻风病，没人去单家看热闹。戴凤莲的婚礼冷冷清清，甚至是阴森恐怖。
婚房里，她看到了那个父母口中“白白净净”的单公子。他蜷曲在方凳上，下眼睑是烂的，对着戴凤莲，伸出他那鸡爪一样的手。
戴凤莲多么想大声呼喊求救，可谁能帮得了她呢？亲生父母卖了她，她的丈夫是个麻风病人，公公守在门口唯恐她逃跑。她只能把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把剪刀上。她拿出剪刀，来保护自己。
第一天晚上，她拿着剪刀彻夜不眠。第二天早上，她想逃跑，被公公逮个正着。当晚，她又握着剪刀，坐到天亮。第三天，是她回门的日子。她跟父亲说自己再也不想回单家了，跟父亲说单扁郎真的有麻风病。
可他父亲喝醉了酒，脑袋里只记得单廷秀说过要给他一头大骡子……
02
到底有多无助，才会把命运交给一个陌生人。
余占鳌，是个轿夫。戴凤莲出嫁那天，他是四个轿夫中的一个。轿夫都是些下九流，他们用粗野的话逗着戴凤莲，见她不知声，又开始颠轿子。戴凤莲本就伤心，加上轿夫这么耍弄和折腾，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哭，让余占鳌顿生怜爱之情。轿夫们中途休息的时候，戴凤莲哭得太动情，不知不觉中，将一只小脚伸到了轿外。那时尚有缠足的陋习，她在6岁前就被迫缠了足。这一双三寸金莲，本是封建社会的不良产物，却几次改变了她的命运。
轿夫们看到这小脚，都被迷住了。这时，余占鳌走过来，将她的脚轻轻地送回轿内。他虽然没见过戴凤莲，但是却发自内心地怜惜她。这种来自陌生人的温情，让无助的戴凤莲感受到了一种保护。
上天好像在极力地促成他们的姻缘。到蛤蟆坑时，突然跳出一个打劫的，他腰里别着个东西，好像一把手枪。轿夫们为了保命，只得把身上的钱扔给他。那人得了钱之后仍不满足，还要把戴凤莲给劫走。
劫路人要带她去高粱地里。她看着余占鳌，好似在无声地求救。那人声称自己有枪，余占鳌丝毫不畏惧，他上前将那人打翻在地。轿夫们一哄而上，对着劫路人一顿拳打脚踢，将其打死了。原来那人腰里别着的，是一块树疙瘩。
余占鳌出现的意义，对戴凤莲来说，绝不只是赋予她爱情那么简单。他救了她的命，给她以新生。他改了她的命，给她自主选择的机会。
03
看小说的时候，我想起王菲的一首歌《尘埃》。歌中唱到：“被吹起，又被掸落。被吸入，也被排放。没有意义，无所谓方向。不想怎样。”
其实，女人就像一粒尘埃一样，生命中充满了太多的被动和身不由己。
戴凤莲就是如此。父母之命，让她嫁给麻风病人，她无力反抗。婚后第三天回娘家的路上，她被余占鳌劫走，被抱到了高粱地里，这也不是她主动选择的结果。
命运推着她，走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
她嫁到单家，却在高粱地里怀了余占鳌的孩子。亲人为钱出卖了她，而一个陌生人却甘愿为她身负命案。
余占鳌是唯一愿意且能够帮助她的人。她和父亲诉苦，父亲只记得那头即将到手的骡子。她看见余占鳌，就像看见真正的亲人一样，所有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她对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泪流满面。
她只说了“他真是麻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占鳌拿出一柄小剑，告诉她“三天之后，你只管回来”。当天晚上，余占鳌用那柄小剑，取了单家父子的性命。
三天后，戴凤莲回单家。路上，高粱地里，一个男人唱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他用粗犷的歌，告诉那个骑着小驴回婆家的女子，你放心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就大胆地往前走。
余占鳌这些举动，彻底地俘获了戴凤莲的心。
九儿婚后出轨余占鳌，其实是时代的悲剧。父母不把她当人，把她当牲口一样卖钱，将她亲手推入火坑。她的丈夫单扁郎是个肉体腐烂的麻风病人。等待九儿的，是什么？是染病，变成另一个腐烂的躯体。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她不想接受命运的安排。婚后的几天让她看淡了生死，就算和余占鳌在一起过于冒险，她也要放手一搏。
她的出轨，她所谓的风流背后，是说不尽的心酸。
关注一心书屋，下期继续解读莫言小说《红高粱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