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岁月之一：夜来起大雾

四月的尽头，是雾该收歇的时候了。

可能山中还有晨雾，伴着关关鸟鸣，雾气时聚时散，缭绕于山林之中，漫布在山麓和谷间，如白烟、如薄纱。迷蒙、氤氲，仿佛一脚踏进去便会飞入天国——但可能有点疼。

记忆里，和岁月挂钩的雾没臆想的美好。那是大团大团的，伴随着寒冷出现的，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浓雾，这种雾伴随了我四个冬季。

大学读书的城市是临海的，或许是因为海风带上岸的水汽，同北方的冬风发生了一场邂逅，然后在日落后、日出前，降下了漫天的、笼罩四野的大雾，使得大学校园像极了寂静岭。好在雾是无毒的，雾里不会钻出头缠裹脚布的女护士。夜里，因雾气而朦胧的灯光下，倏尔还会走过三五个全套御寒服饰的女生，穿得毛茸茸的，非但不会叫人恐怖，还是一道洋溢着青春的图景。

朦胧的灯下，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只一盏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来，将男生和女生的面庞也蒙上一层昏黄。这层昏黄恰巧处在明和暗的平衡处，使男女都像是被酒浆熏晕了，彼此眼中的人儿变得模糊，又像闪耀着柔软的光。相当于P图软件的磨皮效果，昏黄使男人和女人都显得更美了。尽管这是虚妄的假象，但他们不在乎。因为彼此已在昏黄中沉沦、迷醉，更痴迷于彼此年轻、懵懂的爱情。他们相拥在一起，亲吻，然后男生会不规矩地在女生身上乱摸。女生则会“啊”的娇嗔：“你的手好冰。”

以上这段灯下会美人的镜头是我编的，谁会大冬天的，在校园中少数几个能见区域亲亲我我？所以，奉劝男同胞们，为了体谅女生，如要狎昵，冬天请开房，夏天不怕蚊子可以两情相悦地找草窠。

要说明大学的雾有多浓，有个我曾举过无数次的例子。那日是阴天，雾近晌午还没散。我同朋友从西边出发，要到校园南部，途中需要经过类似“圆环套圆环”的地标广场。于是，我与朋友手挽手、肩并肩，昂首阔步地走入了雾里。说笑着走入圆环广场，我二人沿着广场边的环路走啊走，都觉得今天的路怎么这么长。顿时，我二人大惊，以为莫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可看到络绎不绝的学生，便觉得非同小可，想是此妖魔的法力高强，将整个广场困了住。我二人好歹是昂藏七尺的血性男儿，岂能向妖魔邪祟低头？所以，我们无所畏惧地接着走。又走了一阵，我道：“此间有出口，且随我来！”果不其然，这条路是离开广场的道路。然而，我们正待前行，眼前蓦地冒出一面路牌，依路牌的指向，前方乃是北去的道路。我当即大怒，喝道：“大胆妖魔，胆敢以障眼法来欺我，且吃俺老孙一棒。”结果就是，我们两条不走回头路的好汉，灰溜溜地贴着道牙朝正后方去了。

还有个道听途说的例子，据说一日大雾，某男生仗着酒力，到女生宿舍楼下高呼：“XXX，我爱你！”但因雾太大，女生压根不知道谁在表白。于是，校园里就上演了一出灰姑娘的故事。熊熊燃烧着八卦之心的女生们，自发地寻声辨人，找出十余名嫌犯后作罢。后来，这招被某破锣嗓子学了去，再后来被某不积口德的学了去，起雾的夜晚就会听到诸如“我宁愿冷酷到底，他娘的”“死了都要爱，你大爷”“想唱就唱，唱你妹”云云的逗、捧哏表演。这对伴当始终只有对骂，没能上演全武行，都得庇于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