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个臭流氓。
刘美丽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坐是在通往S市的公勤车上。我立刻睡意全无,不知何故竟然做贼心虚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联系并不频繁,从学生时代她就是脑袋里只有穿戴打扮这一件事,见面第一句永远都是:你多少斤?我又胖了……今天可换话题了,却是这么硬核的话题。
在我的经验里,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关系要足够“铁”,尤其不能在公共场所说,别人没来得及鄙视你丈夫,只会觉得你比较缺心眼。刘美丽才不管这些,只顾往下说:原来我只觉得他喜欢开带“色”玩笑,后来发现越来越过火,有一次他们公司旅游让带家属,公司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做一车,我从来没见他那么兴奋过,讲一路荤段子,我臊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平时到了家,手机就能不离手,我擦桌子拿起他的手机,他惊恐的表情,就像我拿的是手榴弹……紧张的不敢喘气。
这也没什么吧,我低声劝慰她:老话讲,会叫的狗不咬,会咬的狗不叫,越是爱扯黄篇儿的男人,越不容易出轨,据说荤段子能适当减压。是吗?刘美丽将信将疑,“专家说的,不是我”我尴尬的笑笑,“毕竟我不是专家”。
“我还是不能相信他,我这一出来,说不定就把哪个野女人领家去了啊。”我用余光看看周围,似乎并没有人在注意我们,但是凭女人的直觉,多一半的人在假寐,并且屏住呼吸在听这个香艳的八卦。我给她使个眼色,刘美丽掏出镜子,把翘起来的假睫毛沾了沾,叹了口气。
一个月后,刘美丽给我打电话要我晚上陪她去住——“我已经和他分居了,每天都很痛苦,你来陪陪我吧。”尽管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几天后还是不忍心拒绝她的一再求,答应陪她一晚。
我一进屋就有点傻眼,屋里满地纸箱,都是开封的未开封的化妆品,原来她除了上班,还利用业余时间卖化妆品,然后衣服、杂物搞得沙发上,地上到处都是,墙角的水盆里,卫生间洗手池中泡着各色衣物,已经不知泡了多久,房间里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混乱,令人抓狂。
刘美丽似乎已经习惯了,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她说要换件衣服,然后打开了衣柜,那个折页已经咔咔作响的柜门扇蓬的一声打开,里面的衣服洪水般汹涌喷薄而出,她准是忘了上次关上它时,用了多大力气才把那一堆四季混合的单夹皮棉纱压缩在柜门里。
看来这夫妻无心打理生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出了门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回到家里一团乱麻的房间成了夫妻关系的写照。
本来就“择席”,她还在耳边不停地絮叨她丈夫的风流韵事。我能做的只有倾听。
“我一直怀疑他,最后确定了目标,一定是公司的出纳那个贱货。上周一我要出差,早早出了门,临时变动改在第二天。这时候,他就打电话问我走了没,到哪了。我就起疑心了,立刻回家,果然门是反锁的,敲门不给开,我就疯了似的砸,过了老半天开了,慌的扣子都记反了,我往卧室里冲,那个贱货不在,我真是不明白,难道她飞走了不成,床上的床单是皱的,还捡到一根长头发………虽然没抓到淫妇,我还是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居然厚着脸皮对我说,捉奸拿双,你拿出证据来。
第二天一早,我去楼对面的车库小卖部买东西,人们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昨天上午对面四楼顺着排水管爬下来一个女人……我就立刻明白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从窗外的排水管顺下去的。
刘美丽说到这,我立刻起身趴窗台看了看现场,四个字——头晕目眩。这可不是玩的,管子陡直陡直的,一旁连个放空调的地方都没有,即有亲历者又有目击者,难以置信又不容置疑。
我回到床上,继续听她讲。
“我没亲眼看见,但那这个事肯定是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办,偏巧中午接孩子,在学校门口碰上了她,那时候彼此都清楚咋回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骂她,正犹豫着,那个贱货朝着我晃脑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怎么个晃法?我的八卦心熊熊燃烧,忍不住问……刘美丽从床上坐起来,下巴当钟摆,得意洋洋的晃了几下,我扑哧笑出了声。这是小时候用于挑衅、气人最标志的动作了,潜台词就是“抓不着,气的嚎”。
刘美丽气晕了,当时就指着她大骂,转身就找到该女的丈夫,告诉他事情经过,没想到这个老爷们儿已经被媳妇儿洗脑了是咋地,根本就不信她说的那一套,脸红脖子粗地辩论,他媳妇是多么贤惠持家,多么冰清玉洁。偏巧这个时候,他父母赶来了,告诉他赶快回家看看吧,这男的回家一看,孩子带走了,家电家具全被搬空,再晚一会儿,家给拆成毛坯了。那女的摆明了态度就是———日子可以不过,不接受批斗。
这下一家子傻眼了,唉声叹气十天以后,装聋作哑把媳妇儿接回来了,一家子没事人似的接着过日子。这边刘美丽的丈夫颜面扫地,直接就住进了公司宿舍。
这情节也太离奇了。我敢说写小说的都不敢这么编。在现实面前,我们的想象力多么苍白。可见平时看小说看电影的时候,我常常不知不觉地进入角色,刘美丽讲着这桩奇事,我当然也被很快带入了,一会儿是刘美丽,委屈气愤,一会儿内心又如他丈夫一般,慌得一匹。镜头一会转到了窗边,这是那个飞檐走壁女的视角。
偷情被逼仄在角落,究竟有没有安全的脱身之法?其实老书上早有妙招:比如那不识趣的突然要回家捉奸,不妨让那相好的从从容容正衣冠,自己在一旁念念有词:就不给你开,就不给你开!然后把家里盛衣服的洗衣篮放在门边,开门之际,猛地将洗衣篮扣在那呆头的脑袋上,递个眼色过去,示意那相好的赶紧在腋下钻出门去,溜之大吉。一边按住筐,一边还要嗔怪:叫你不信任我,叫你上次不带我吃烧烤!扣到相好的跑远了,就说闹着玩。
如此说来,如果夫妻两个做不到“人生若只如初见”,非要去偷情,那你就需要练一手徒手攀岩的绝技,或是施用演技脱身,再不行,就看你扛不扛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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