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日子在我们四个欢乐又别扭的厮混中就那么过着。自从CLUB那次之后,我对灿的热情开始积极回应起来,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好像是为了索取什么,我从以前的自以为是开始变得自我怀疑。现在,我们走到哪里看起来都是养眼又甜蜜的一对。姨妈寄来的一件件华丽却不适合我的衣服再没被拆开过,我在灿的包装下完全变成韩剧中的女主角,从妆容到服装,一路清新。妞儿更是听了灿的建议连风格都变了,开始走中性路线,却依然性感摩登。
在我的眼里,不和谐的因素只有凡一个。只要和他四目相对,我就浑身不舒服,哪怕只有一秒也觉得他的眼神里藏了很多话,更可怕的是他好像也在从我的眼神里挖掘着什么。总之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得逞。后来我发现笑是隐藏自己的一个好办法,于是对凡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不再暗暗较量气场,干脆放开来像对别的朋友那样肆无忌惮地开起玩笑,看着不顺眼的地方也呛他两句,心情好的时候也拿他打趣,如此一来我倒真是放松不少,好像和他的一切这下都能以“玩笑”二字解释了。
“我们去岛上住两天吧。”凡居然会主动提议。我们三个都深表惊诧!
“啊?亲爱的,你说什么?啊——我爱死你了!”妞儿兴奋的半个人都挂在了凡的身上,凡对这个早也惯了,但是这次却主动伸手揽住了妞儿的腰,妞儿惊讶又幸福的冲我和灿直眨眼,那意思“姐成了!”
“呵,给谁看啊,你是终于开窍的意思么?”我本来是要讥笑他两句,可是语气怎么会有股醋意!
还好灿及时化解了我的尴尬,凑近我假装耳语:“我帮你准备睡衣好不好?”
看吧,充满企图的妞儿和灿,有些忐忑的我,还有捉摸不透的凡。
二十二,美好又自由,该做的不该做的在我们眼里没有严格的界限,一切都随心吧,即使心被蒙蔽,身体也会给出答案。
我们的学校就建在海湾,充满着爱意与诗意。一个个青涩的少年在这里经受了自己或别人的荷尔蒙洗礼,再迈出这道大门的时候要么视爱情为空气,没营养又离不开,要么视爱情为毒药,没尝过还怕上瘾。特例如我,给自己做分类的话会纠结到精神分裂。
离校乘船不到半小时就是一个专为旅游开发的小岛,岛上基本只有两种建筑,不是小资酒馆就是主题酒店。白日里小街巷飘荡着各色裙摆,霓虹中吧台前晃动着各色胸肌。我和妞儿每年都会来个一两次,动机是为狩猎,但每次都被赤裸裸的勾引呛到了春心。还好在四年即将结束的时候,老天给我们送来两份大礼,不论酸甜,慢慢品尝着先。
灿是甜的,甜的腻人,穷尽了一个男朋友所有的好,我每天要做的只有接受、再接受。虽然短短三个月,但我似乎已经习惯了灿的宠爱,以前没有妞儿在身边会失魂,现在没有灿在身边恐怕会失重。够帅够风趣够品味也够好性儿,真不知我还期待什么。即使只为了和妞儿的友谊,祝福她和凡吧!
灿订了一家地中海风情的俱乐部,简直就是女人们肚子里的蛔虫。妞儿最受用的是俱乐部有岛上最嗨的夜场,而于我则是那片私密又安静的海滩。
我们又唱又跳的疯到午夜,喝的更是不言而喻的恰到好处。凡一整晚话不多,却嗨到让我怀疑是自己把灿错看成了他。要不是还有那一星半点泛冷的眼神,我简直不认识这个人了。
我们当然的订了两个房间,门关到一半,妞儿不忘探出头来对我说:“明天早餐我们就别一起咯!”
呵!……无语!
说实话跟灿在一起这么久,一点儿不动心是假的,只不过没有想象中小鹿乱撞般的热烈罢了,所以情侣之间发生的一切也就顺其自然。
房门敲响的时候,灿在冲澡,我正在镜子前试他为我特别准备的礼物—— 一条紫色丝绸吊带裙,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是那么柔软。
我以为是妞儿又忘了什么要跟我啰嗦,待门一开却被狠狠地拽了出去,天旋地转,能喘上气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海滩。我始终没有出声,只是手足无措,因为握着我手腕的,是凡。
“这是干什么?妞儿不找你么?”我挣脱他的手,努力镇定的扭头往回走,我希望他什么也别说,就这么安静的回去吧,灿一定还没洗完,妞儿一定是在泡澡,安静的回去……
被凡吻上来的一刻我还清楚的听到心底乞求的声音“安静地回去”,可是脚却不听,腿却不听,嘴却不听,整个身体都不在听。渐渐的,我耳边只剩下海浪的交响,被海风赶上岸的海水亲吻着我的脚趾,我感觉今晚自己会融化在这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是不是形容现在这般?一个世纪,我们都该老到另一个世界里了。另一个世界,妞儿改走性感路线了吗?灿又怎么变得那么阴郁?……不!不不,快醒醒!灿正紧紧攥着拳头站在我眼前,凡倒在沙滩上擦着嘴角的鲜血,妞儿,“哦妞儿”,我下意识的向妞儿靠近,她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但我却觉得是自己的心被抓紧。
“别过来……”我第一次听到妞儿如此精疲力尽的声音,她冲我摆着手,一步步退进夜色里。
我要死了,好像正被一把烈火由内而外的烧着。
“跟我走……嗯?别让我变得更可怜……求你了。”灿从我身边轻轻走过,他一定是没办法用眼泪面对我,却又在我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停下脚步。这个背影让我心疼。我心里还是有他的。我伸出的手差点儿就要摸上他的肩头。我一定是疯了!我希望我疯了!
我大脑一片放空,我没有了判断的力气,也没有了判断的能力。我回头看着凡,我希望从他身上能直接得出个结论。
凡却避开了我的眼神。
他低下头,用手搓了搓脸,“想走就走”,他居然这么说,他居然这么跟我说,他居然用一贯无感的语气……
我一路冷笑着逃离了小岛,逃离了学校,逃离了和妞儿一起的那个窝,逃离了所有这一切。
我换了电话,一整个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不出门,一切如常。老爸老妈以为我是因为要面对毕业后的各种未知而焦虑,所以马上要我去了事先说好的地方实习,反正再过两天毕业证到手也就签约了,提前去正好适应一下环境。
我只在拍毕业照的上午去了学校,最后连毕业证还是托同学带回来。
毕业照上,我和妞儿分站在一排的两端,妞儿笑的灿烂,是装的,我面容暗淡,是真的。当然,我没有碰到灿或凡,我也没有给自己留那种机会,来去匆匆。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回国了,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交集了,待时间过去,再深的伤口也会愈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