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脾气发给了我最爱的人

我的脾气发给了我最爱的人

作者：我叫李某人

 

01

今天是6月16日，街边的路灯渐渐开始亮起发出昏黄令人沉睡的光，我拖着两条好似灌了铅的腿艰难的走在行人道上。路边摊的生意开始火爆起来，不少中年阿姨像一群啄米的小鸡，围在一辆卖袜子的平板三轮车边挑挑拣拣；三五一桌的青年小伙、小姑娘坐在三条腿的空心小板凳上吃着还冒着热气儿的麻辣串串。我想快速逃离这个闹腾的环境，奈何腿脚不听使唤，竟直直走向路边摊：“老板，来个煎饼，加烤肠加卫龙，要脆饼的。”

这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吃摊，摊位的老板是一个得有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一件显然已经发黄了的白蓝相间的条纹半袖，戴着一个满是油污的看不出原始颜色的围裙。花白的头发在头顶扎出一个像是倒扣着的双层燕子窝，头发丝像杂草般的向着四面八方窜出尖儿来。一副憨态可掬的面容，行动起来也是慢慢悠悠，因岁月导致的丰腴在腰腿间显示的淋漓尽致。煎饼台上黑漆漆的一层裹着一层，只有中间那一点能看出这以前也是个金属家伙式。中年妇女摊煎饼的动作显得十分的生疏，不时用她那颤抖的手代替工具修整煎饼的边边角角。

等待了10分钟左右，我中午拿到了这个毫无煎饼样子的煎饼，绵软一团，一股糊味不时从透明塑料袋中逃出窜到我的鼻子里，实在不知如何下咽。回家还需要三十分钟的公交车程，上车后开始像一头饿狼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那坨煎饼塞到了腹中，庆幸的是没尝出它的味道，还成功的让不断闹腾的肚子消停了下来，再回头想想，有些怀疑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怎的可以入了口。阵阵夏夜的凉风透过车窗吹到了我的脸上，悉悉然有些舒爽的感觉，车内的乘客三三两两，松落的有些让人怀疑自己上了专车一般。

02

站牌处空无一人，兀自站在路灯下等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消失在远方的红绿灯路口后才慢步穿过马路。小区内的大爷大妈已然结束了今天的广场舞操练，牵着自己的乖孙儿孙女在水池边嬉闹。两只没人管的宠物狗在草坪上嬉戏打闹，故而孩童声、犬吠声、哗哗水流声充斥进我的耳中。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既然被给予了清净，便想着要清净到底。两辆电梯总有一辆不在状态，破旧的过道尽头是熟悉的家门，进门的第一件事永远是将背包丢到沙发上，快速褪去压抑了自己一整日的西装革履，换上半月未洗的短袖短裤。晚饭已无需再食，且看着关在笼里的狗怎的像我看它一样呆呆的看着我，将它放出的时候看它兴奋的几乎有些忘我，硕大的屁股带着像桌腿粗的尾巴晃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快乐圈，我用力摸着它像和尚般的脑袋，看它跳来跳去兴奋的样子。

照旧打开电脑，虽然并没有明确的目的用它做些什么，却总要让它在那里亮着，然后自顾自的打开电视、玩弄起手机来。忽的一阵铃声从手中蔓延开来，远在家乡的母亲打来了视频电话：“儿子，吃饭了没？吃的什么了？”母亲一如既往的问起我的生活起居。“嗯吃了，煮了些面条。”我不耐烦的撒着谎，事实上除了那一坨煎饼，再无其他谈的上是饭的东西。“最近工作忙不忙啊，新单位有没有适应啊？”母亲再次问起。“嗯，刚下班回家，还好。”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母亲和父亲过上了在外打工的日子，虽然离家并不远，但也没法回家，它们住着简单的员工宿舍，老式的包了铁皮的木门和用水泥抹平的地面，无不反映着生活条件的艰苦。不良的网络环境、模糊的视频画面没能掩饰住母亲脸上新添的皱纹，一年两次的染发，也无法遮盖新添的白发。一旁的父亲时而出现在画面里，简短的三言两语却包含着五味杂陈。

事实上当时的我并没有领悟到这些，只是自我消化着自己心中的种种不顺，对于父母的嘘寒问暖以一副冷漠的嘴脸不断地回应着。屋里的窗户大开着，夜风时不时的会进来光顾一番，却并没有吹醒我昏昏沉沉的大脑，小区院内的嘈杂声越来越少，因而使得自己感觉父母的句句问候与叮嘱变得越来越吵。

03

电视机里播着一句都听不懂的电视节目，一直闹腾的狗也在我的脚边爬了下来，直喘着大粗气。“你们能不能别管我了，能不能闭嘴不要说了！”我几乎咆哮着对着视频里的父母吼着。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而后我直接挂断了视频开始号啕大哭。我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过说也奇怪，几乎只在父母面前哭，要么就是自己猫在角落里哭，有外人在的场合哪怕是脊梁骨被戳个洞也会强忍着。

空气变得太过安静，好似整个世界除了我的哭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内心积压了很久的情绪一时间混做一团如洪水般泄了出来。脚边的狗坐了起来用它细长的吻部使劲的蹭着我的胳膊，它把头伸进我的怀中，用一副带着些许委屈、些许安慰的眼神看着我。我哭的更加厉害了，心里想着这只狗懂事的让人心疼，而自己却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让父母担忧。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妈，对不起，最近遇到了太多事情，压力有些大。”其实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实话还是为自己的过失编造一个借口。“儿子，妈发现你后来的脾气变大了，像换了个人似的。妈也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有啥事情总是自己埋在心底，但一个人的容量总是有限的，这样憋屈自己会累坏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显然是被我方才的话语所伤。“儿子，你有啥事你和爸爸说，你不要自己逼自己，你别这样啊。”一向平稳的父亲总是因为我的事情而变得急急匆匆乱了阵脚。

“我没事，就是最近各种事情太多了，压力太大了。你们最近怎么样，单位的饭菜还可以吗？那边下雨了吗？”我借机转移了话题，开始了范式的寒暄。“我们这边都挺好的，领导经常请我们吃饭，衣服单位也都定期给发，你爸最近的工作也稍微轻松了一些，你不用担心。”电话里母亲的语气渐渐变得平和，父亲偶尔会插一两句话，也都是些宽慰的话。

夜很深了，随着电话的挂断，再一次陷入到绝对的沉静中去。狗已然进入了梦乡，平稳的呼吸声清晰悦耳，我仰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相册中的照片，我很想念父母，却总是习惯于把最坏的脾气撒在他们身上。虽然每次事后都会十分的懊悔，却总是还会在下一个场景如此这般，所以最爱我的人却总应承着我最坏的脾气。

04

不知何时我也进入了梦乡，我们一家四口围着圆桌吃着丰盛的晚餐，一旁的狗蹭着爸爸妈妈的手索取吃食，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咀嚼着幸福的生活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