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毕节五个小男孩,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不用再担心寒冷
(一)
“我已经死了对吗?”在我看了我和我的伙伴们的尸体后,我对眼前的天使说。
“是的。快跟我走吧。”它挥舞着翅膀在召唤我。
“可以等我一下吗?我还有东西没拿。”我朝“我”走去,想拿下我脖子上的围巾。
“没有必要了,下一站,没有寒冷。”天使对我说。
(二)
我是个流浪儿,我已经忘了我是怎样成为流浪儿的了,也不记得我去过多少地方,因为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顿饭有没有得吃,今晚在哪里过夜,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问题,就是我要去哪找些衣服来过冬。
真不明白怎么会有冬天这种东西存在,夏天多好,都不用烦恼温度的问题。不像现在,再也找不到可以保暖的衣服就要被冻死了。我可不是开玩笑,去年冬天我就见过一个流浪汉冻死在街头,我不想死,虽然我也不知道活着要做什么好。都怪我的坏记性,去年穿的破棉衣不知给我藏哪里去了,我怎么知道冬天走了又会回来。不过现在我的任务不是找衣服,小莫说他会去找衣服,我负责找食物就好了。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去找食物的,其实就是去饭店乞讨一些他们要倒掉的食物。
小莫说我是我们中最会装可怜的小孩,自然这要饭的工作就交给我了。我是不知道什么是装可怜,我只不过是在乞求别人的时候会很认真地看对方的眼睛而已。其实更多时候那些大人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远远看见我就关门了,要不就是随便给我一些根本吃不下去的东西。
不过好人还是有的,比如说我现在要去的王大妈的店,希望会有一番收获吧。
(三)
“小牧,今天怎么一点东西都没要到呢?”小天一看我回来就这么问我。
“谁说小牧没有要到东西,你没见他脖子上的围巾吗?”小虎又开始起哄了。
我心情不好,不想告诉他们围巾的来历,也不想搭理他们。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为难小牧了。这年头谁家有剩饭剩菜经常接济我们,再说这不还有东西吃吗?小牧快过来吃点东西,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说话的是小莫,他是我们中最大的,好吧,其实他是我们中个头最高的。不管怎么样,小莫就像我们这个“家”的家长,大家都听他的。
我坐到小莫的旁边,拿起一个干馒头,就这冷水吃了起来。小虎他们又在闹了,要是平时,我也会加入他们的,不过现在真没心情闹,不仅是因为我没有要到食物。不过看着这废弃垃圾箱里几个破小孩在一起打打闹闹的,觉得真不错,比以前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好多了。我们是怎么聚在一起来着?我是不记得了,他们也不记得了吧。前面说过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站能呆多久,下一站要去哪。
“大家先消停消停,我给大家看个好东西。”小莫很神秘地掏出一个小盒子。
“那不是打火机吗?你是在哪弄到的?”小天很惊讶地说。原来那也是打火机,以前看过大人点烟时用的打火机,比小莫手中的精致多了。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打出火来。
“嗯,这是打火机。本来今天我想在垃圾场找几件大衣给我们几个的,结果找了大半天都没有,肯定是被别人给先找到拿走了吧。可我最后找到了这个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我们这个冬天就不用愁了。”小莫越说越得意。
真有那么好吗?反正只要不冷就好。
“大家看。”说着,小莫拿了一把废纸用打火机点燃了它,火焰很快就把废纸烧得只剩下一碰就碎的东西。打火机,不,是火,真是件好东西,不过就是太短暂了些。
“大家都看到了吧,快去找些可以烧的东西来吧。”小莫的命令一出,大家就纷纷去外面找东西去了,我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也出去找东西了。
今晚终于可以不冷了,前几天可把我冻坏了。
(四)
终于找够了材料,满满地堆成一堆,小莫拿出一部分用打火机点燃了它,整个垃圾箱里立刻充满了光和温暖。这个时候大家开心得都跳了起来,纷纷不自觉地想靠近火源,这个时候火堆冒出来的烟又把我们给呛了回来,看着对方脸上的灰,都哈哈大笑。
这时小虎又开始闹了,大家兴致都很高,互相打闹了起来,不一会大家都停了下来,可能是累了吧,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小牧,给我们讲讲你那宝贝围巾吧,看你回来到现在都没放松过,生怕我们抢了似的。”小天有些懒洋洋地说。
“我看你是想让我讲故事给你当催眠曲是吧?好吧好吧,我讲就是了。其实下午我不是没有要到食物,我可是小牧,怎么可能要不到呢?我啊,是……”
说着说着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身体无缘无故的就倒了下去,我眯着眼看他们紧张地摇晃我的身体,听他们大声地叫我,可是我一点反应都做不出。
然后,我看见他们也倒下了,他们也睡了是吗?肯定是的,现在这么暖和,肯定大家太舒服所以睡着了,我自己也是吧。
可是火还没有灭掉,应该没有关系吧。
那各位晚安了,我又握紧了围巾。
(五)
在老王饭店的后门,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拿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走出了两条巷,小男孩在街角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摊卖冬衣的铺子,铺子卖的尽是些不入流的衣物。
铺子的主人正盯着小男孩手上的食物,小男孩注意到了,一番交谈后,小男孩想了想,把食物给了那铺子的主人,从那主人手中接过了围巾。然后小男孩跑着离开了。
(六)
“我们要去的地方真的没有寒冷吗?”我放弃了从“我”脖子上取围巾的想法,因为“我”实在是握得太紧了。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天使在我的背上轻轻点了一下,我也有了翅膀,开始飞了起来。
我俯视着地上那几个小孩的尸体,大声地说:“你们听见了吗?我们的下一站没有寒冷,一定要去啊!”
后记:2012年11月16日,5名男孩被发现死于毕节市七星关区街头垃圾箱内,经当地**部门初步调查,五名男孩是因在垃圾箱内生火取暖导致一氧化碳中毒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