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最后一缕夕阳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只有火堆的亮光映在四人的脸上,不时地跳动。
仔细看就可以发现,黑衣男子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紫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都齐齐看向一边——将心思放在烤鱼上的云沐颜。
云沐颜说完话后就开始吃鱼,刚烤好的鱼腥味不是很重,要趁热吃,今天烤的鱼也比以往好很多。
云沐颜一边吃鱼,一边想着刚才烤鱼的步骤,想着下次也按这样来烤,不自觉得心情也变好了。
她并不在意独孤安世是否会回答,只是想找句话堵住他们的嘴而已。
可云沐颜似乎是想错了,独孤安世并没有避而不谈,而是笑着问道:“哦,姑娘怎知我是永昼城独孤安世。”
独孤安世的眼里充满笑意,好似发生了有趣的事情一般,原本好看的眉眼,更加好看了。
“江湖传闻啊,你没听说过吗?”
云沐颜的头动了一下,但是没有看他,只顾着咬手里的鱼,生怕晚一步,鱼就会从她手里跑掉。
“江湖上说,永昼城的新城主独孤安世,十七岁就接管永昼城,也就是永安十九年,今年是永安二十年,仅过了一年,永昼城就从当初的创伤中恢复过来。”
云沐颜慢慢地咬了一口鱼,咽下以后,又接着独孤安世的目光说到:“虽说比不上独孤老城主在世时的情况,现在的永昼城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受过重创一般,光这一点,就足够使你成为江湖人茶余饭后聊天的主要人物。”
云沐颜说到这里的时候,独孤安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小的变化,很快又变了回来。
只有旁边的两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在听到云沐颜的话时,也像独孤安世一样,有了自己的想法。
事先没想到独孤安世会回答,云沐颜只好一边吃一边想一边说。
看到云沐颜一直在吃鱼,每次都要等她将鱼咽下以后才能听到回答,那名紫衣男子很想让她说完再吃。
“既然是焦点,就自然会有人调查你,江湖上这类组织不少,相信独孤城主自己也知道吧。”
云沐颜说完,咬了一口鱼,又看了看独孤安世和他身后的两人一眼。
“永昼城独孤安世身边总会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情同手足。”
说到这云沐颜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独孤安世,想要说什么,但又没说,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独孤城主,江湖上有很多姑娘想要嫁给你,我以前还不以为然呢,今日一见,我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了。”
云沐颜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幸灾乐祸一般,更加放肆地打量着独孤安世,一边看一边点头,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独孤安世没想到云沐颜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他身边的紫衣男子突然像是在憋笑一般,黑衣男子依旧没有表情。
云沐颜咬下最后一口鱼肉,将鱼骨丢进火堆,看了独孤安世好几眼,终于组织好语言。
“江湖上说,你虽然是男子,容貌却让女子也自愧不如,特别是一双桃花眼,再加上那道类似伤疤的眉心印,让人过目不忘,只一眼,便要勾魂摄魄一般。”
她只是在陈述自己的观点,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看向独孤安世的眼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独孤安世也看向了云沐颜,只是短短的对视,云沐颜的心便乱了,脸也变得很红。
独孤安世听了这话,似乎并不惊讶,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憋笑的紫衣男子,直到他停下才开始说话。
“姑娘说得没错,我就是永昼城独孤安世。”
独孤安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身后的两人,左边那位身穿黑衣的是白空尘,右边那位身着紫衣的是侯远洋。
独孤安世话音刚落,侯远洋就又笑了起来,旁边的白空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用剑柄捅了捅他的手肘,又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侯远洋在笑什么。
独孤安世年纪轻轻就掌管永昼城,武功自然不差,何须别人的保护,他们之所以总是跟着独孤安世,是有其它的原因。
“我们的身份姑娘知道了,姑娘的身份我们也很好奇,不知可否告知。”忽略了一旁还在笑个不停的侯远洋,独孤安世也说出他的问题。
云沐颜没有注意侯远洋的偷笑,也没有听独孤安世的问题,只是沉浸在独孤安世刚才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中。
她喜欢他,这是云沐颜心里的第一想法,但这个想法只是在云沐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直到周围安静地可以听到火堆“噼啪”“啪啦”的声音,才发现他们一直看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啊?抱歉,我走神了?”云沐颜不好意思地说到:“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姑娘刚才对付山贼时干脆利落,不像是江湖上的闲散游侠,倒像是经过专门的指点一般,姑娘又是何人。”
独孤安世很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云沐颜没有看他们这边,只是在想着独孤安世说话时的表情。
火越烧越旺,云沐颜盯着跳动的火焰,连眨都没眨一下,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择。
云沐颜伸手翻了翻挎包,又左右看了两眼,最后拿起一边的干柴放入火堆,又看向盯着她的三人,一时间没想好托词,就随便找了句话想蒙混过关。
“鲜衣怒马,仗剑江湖而已,何须计较其它事情,今晚过后,我们不也分道扬镳了吗。”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好随便找几句话来搪塞他们。
云沐颜没有朋友,再加上她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很少与人结伴而行,所以几乎没有人问起她的姓名,偶尔有也是被她教训过的仇家和她一时兴起帮助过的人。
如果用真名,别人多多少少会因为摘星楼而有所忌惮,这样她的旅行就少了很多乐趣,可现在……
抬头面对着独孤安世,她却不知该如何选择,她不想骗他们,可她讨厌别人肯定她是因为她的出身,而非她的实力。
云沐颜脑子有点乱,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过了今晚就没关系了,江湖之大,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一想到这,她又有点失落,是因为独孤安世吗?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这次说话的是侯远洋,看上去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不知道啊,反正哪里好玩儿就去哪里呗!”云沐颜看着越来越小,却仍在继续跳动着的火焰,左手撑着下巴,口气随意地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一向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即使有好玩的事,去不去也得看心情。
“那要不和我们一起走!”
侯远洋看了一眼其他两个人,又转而看向她,“你的武功不错,应该不成问题吧!”听上去,他好像很高兴。
跟他们一起走?独孤安世也在。
云沐颜默默地想着,这个想法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这是喜欢独孤安世吗?
云沐颜又一次忍不住这样想,不过很快便被自己否定了。
才第一次见到他而已,怎么可能呢。
不过……听侯远洋的口气,应该是件有意思的事,那就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好玩儿的事发生,而且……她也想多看看独孤安世,就算只是在他身边多呆一会也好。
可一边的白空尘像是不太满意侯远洋的做法,看了一眼独孤安世。
他和侯远洋不一样,侯远洋比较热情,做事有点粗心;可他却冷若冰霜,小心谨慎。
“没关系,如果姑娘想和我们一起前往的话,那就当作去琮城游玩吧。”
独孤安世没有反对,他无所谓,还顺便将目的地告诉了云沐颜。
“琮城,宇文皇族所在的都城,那里有好玩儿的地方吗?我还没去过的呢!”
云沐颜边说边想着去那里的路程、方向,然而,白空尘的一句话,却杀得云沐颜措手不及。
“既然我们已经算是同伴了,那姑娘可否告知真实身份呢。”
这就是为什么在三人中白空尘最靠谱的原因,如果要结伴而行,还是把必要的事情弄清楚为好。
云沐颜知道他们的意思,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在下云沐颜,摘星楼云无涯之女,请多指教。”
云沐颜试着用最简短的话语介绍自己,尽量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摘星楼和她阿爹的名字。
云沐颜做事冲动,也很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好事没少做;但因为不顾后果,所以祸也没少闯。
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没有管他们会怎么想,可现在,她却在想独孤安世会不会因为江湖宗门之间的竞争而疏远自己,连朋友都没得做。
在江湖上,一些小的宗门只有依附那些强大的宗门,或者与其它宗门组成同盟才可以安安稳稳地存活,不然地话会有许多的麻烦,毕竟江湖是一个讲求实力的地方。
而那些实力强大的宗门,为了保持或提高自己的地位,经常会和其他实力相当的宗门明争暗斗,偶尔的往来大多也是利益关系,这也是云沐颜喜欢以普通江湖游侠的身份闯荡江湖的原因之一。
没有人说话,云沐颜也只是偷偷地注意着独孤安世,心想,要是他有些为难的话,那就算了吧,她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更何况,还是一个她很喜欢的人。
“原来你就是云沐颜,终于看到活的了!”
依旧是侯远洋第一个开口,咋咋呼呼的语气,像是看到了什么稀有物种一样,还不停地用眼神扫视着云沐颜。
“听你这口气像是经常听人提起我,怎么,我这么受欢迎的吗?”
云沐颜顺着他的反应问下去,可眼神却停留在火堆上,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不想再让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云三小姐,摘星楼是江湖上有名的宗门,可江湖上关于摘星楼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的消息则是少之又少,有不少的人认为,是云楼主过度保护;”
他顿了顿,又想到云沐颜打斗时的样子,又不得不加上一句话。
“还有不少的人则认为,他们都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云楼主觉得丢脸。”
这次说话的是白空尘,云沐颜不喜欢他的称呼,但还是回答了他,也觉得他后面的几句话很好笑。
“那倒没错,我们也不太喜欢参加江湖宴会,江湖上没人了解我们很正常,而且,就算出门,我们也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除非迫不得已。”
我又不是没有名字,怎么都这么叫我啊!
云沐颜停了一下,像是觉得有什么不足,又略带好笑地补充到:“对于你后面的几句话,我只能说,江湖传闻也不是全都可靠的,毕竟,你不知道你八卦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直偷偷地注意着独孤安世的反应,没有心思去想怎样回答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怕他反悔,她不希望就这样和他们分开;可她也怕,怕待久了会更舍不得他。
她又看了看火堆,打算添一些干木棒,可看向木棒堆的时候才发现,干木棒已经没有多少了。
夜还很长,晚上也冷,她只好慢慢地将木棒放入火堆中。
云沐颜一直在等独孤安世开口说话,可好半天都没听到他的声音,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在想什么?他不想要我和他们一起去吗?看他的表情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摘星楼和永昼城没过节吧?……
云沐颜不停地胡思乱想,以至于没注意周围的情况,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都快贴到独孤安世的身上去了。
“喂,你这样看着我们城主,不会是喜欢上我们城主了吧!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侯远洋笑嘻嘻地说出这句话,满脸的戏谑,他看上去总是一种邻家男孩的感觉,笑起来很讨喜,但现在,在云沐颜看来却十分欠揍。
“哪有,我只是觉得他很好看而已,难道你们不觉得他很好看吗!”
云沐颜死要面子地说着,丝毫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在犯花痴,眼睛也没有再往独孤安世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