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鲁迅先生的《伤逝》使我心中愤愤不平良久。子君爱得义无反顾,放弃所有,换来的只是史涓生日久见人心的厌弃。
不同的人承载着不同的思想,不知各位看完鲁迅先生的《伤逝》又会有何感想。至少我与我多数朋友的思想是“殊途同归”的。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吧。——
杨老师给的两个选择,我想也没想便决定续写。不放过自己的灵感,不轻视当时的感悟,从夜间10点到次日凌晨3点,我完成了续写。
续写与原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有般用与删改原文。欣赏原文后浏览此续写最佳。《伤逝》——鲁迅
晨曦一缕,新透破窗。狗吠声阵阵穿过,敲碎破屋的寂静与空虚。窗前的方桌,这样的败壁,这样的靠壁的板床——涓生庆幸还能再次躺在这板床上,能就着仰望窗外的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但不同的是和衣而眠。搬离了会馆许久,涓生于昨天来到了这里,一呆便是就着寒风当被褥睡了一夜似是未眠。是的,涓生想即使我这般佝偻的躺在这板床上,幻想着这里是吉兆胡同,温存着曾满怀希望的那个小小的家庭,也不过是南柯一梦,梦灭往逝。涓生开始渴望过去一年中的时光能全被消灭,甚至全未有过,他涓生从不曾搬出这破屋子,从不曾识得你子君。
吉兆胡同还在吗?涓生期待着,在惊觉会馆的破屋仍在时就腾升起了莫名的期待。
“你知她为你付出了什么?”一男子拦住街上的涓生。涓生来不及问出“先生是”便被这陌生男子一拳打破了嘴角。“跑得倒是远啊,日子过得到是舒坦啊”男子愤愤道。他比涓生高大些,居高临下望着地上坐着的涓生,眼中怒火中烧。
那日的对话回响片刻,又恍然间思绪翻涌回一年之前,却来不及回味一闪而过,仅浅示着这破屋的这寂静和空虚是并不这样的,常常含着期待。竟也——期待着——期待着什么?
离开这个灌满回忆的地方载满温情的街道,不,不是离开是逃离。逃离这里几近一年的时间,涓生却又再次来到了这里。皆是因为那个男子的出现。
回到这里,一个人走着总觉得身旁少了什么,总觉得臂弯处失了温度。跟着消逝的还有周遭时时会迎来的探索、讥笑以及猥亵和轻蔑的眼光……
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玄色的裙角晃过,像是曾经特别熟悉特别喜爱的颜色。二十来岁的短发姑娘,挽着白灰中山服男子似是颇为欢快。
涓生为着一抹玄色瞧着那背影杵在了街上,愣愣的盯着她小巧的黑布鞋,直到悦耳的笑声渐远,望不见双脚,耳畔才传来那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响,它比那笑听着更让涓生舒心。小巧的黑布鞋迈出的步伐坚实,姑娘不娇羞的挽着男子,对于外界全不关心,是大无畏的欢快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涓生觉得——那姑娘真的像极了一个人。
近乡情更怯,离吉兆胡同越近了。涓生期渴望着它早已不复存在,却又期待着它完好无损。是了,即使是这般的残破不堪,也坚挺的立在了哪里。粘着污泥的俩花盆早已只是个装土的盆子,许是近来不曾降雨,连日的曝晒淡了颜色裂了盆身。涓生在这杂乱中寻着往日那些带着鲜艳的颜色的时光,想着只要是一个熟悉的旧物便能触发我思绪的开关。可遗憾的是除了那两个花盆涓生有所印象之外,剩下的没有分毫相识。那是什么?那又是什么?涓生从来没有发觉过他的记忆里还有这些东西,至少在和子君的那些时日里他未曾见过。
“呜……汪——汪。”
哪里来的狗竟在这无人处觅食。
吉兆胡同一所小屋四间房,主人是一个小官,自住着正屋和厢房。他只有夫人和一个不到周岁的女孩子,雇一个乡下的女工,只要孩子不啼哭,这里是极其安闲幽静的。
“两间南屋,是曾经我暂且敷衍之处。瞧这正屋和厢房同那南屋相差无几的形态,满是人去楼空的灰尘爬满,这怕是在我搬走后便一直安闲幽静开了。”涓生心想。
“可惜的是我没有一间静室,使人不能安心做事……但是这自然还只能怨我自己无力置一间书斋。”如此的宁静让涓生想起他曾瞒在心底的这番埋怨,那时他怎能让子君知道了。如今涓生想着原来那时的我,就已经开始——开始不满子君没有先前那么幽静,善于体帖了;不满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此时涓生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埋在心底啊?我不是跟她说过“……是的,人是不该虚伪的……”。
“是啊——你是那么虚伪,自私,无情……”苍老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在幽静的院子里显着阴深。
“谁!”涓生被吓得吼道。
草丛里窸窸窣窣露出一抹黄毛。一只显现出肋骨的狗走了出来,狗的眼神恶狠狠,明明瘦弱不堪步伐却如暗夜出丛的孤狼。
“阿……阿随?”与子君分开后半年,阿随来过会馆,涓生那时颇为惊讶,他惊讶它是怎么从那个坑里出来的,惊讶它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更惊讶它是怎么找到这的。他有过愧疚,对阿随的愧疚,但那是抛弃阿随在野外后——不是在离开子君后——才有的愧疚。那段日子涓生思绪是混沌的但感官是清晰的,从最开始的欢快到忧郁再到阴沉……再见阿随时,那一匹小小的动物盘旋在院里,瘦弱的,半死的,满身灰土的……当时涓生是想留下它,养着的,为什么,他不知道。他想阿随该是去过了吉兆胡同后没有见到昔日喂养的女主人,因着饥饿难耐便寻着我的味道来了会馆。阿随见着涓生,两眼放光终又光芒暗淡,趴着头,耷拉着耳朵,晃着尾巴。涓生因着那愧疚,进屋想倒腾出点口粮喂喂它减些歉意。但涓生思量错了,阿随并不是来寻他的。待涓生出屋阿随便已不见影了,连趴的痕迹都未留下,仿佛它的到来只是一场涓生为自己编排的减愧的戏。
可如今阿随出现在了吉兆胡同。现在涓生缓过来了惊讶着它居然说话了?
“你杀死了最爱你的人,你们并不适合生活,但她最是爱你,胜过你那不着心的喜欢。从你的左腿下跪开始,右手撰文结束。终是你负的她。”涓生沉思在了它的话里,深到竟忘了它开口说话的恐惧。
涓生想到不管是那时打他的男子还是曾经的阿随都在为子君深深的指责他,“子君……我……我”我心里难受,涓生这莫名的悲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泣不出声,泪也不下,身体被堵住,悲情膨胀在体内四处冲撞无处释放。
一阵眩晕袭来,场景虚幻起来又渐渐真实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在耳边,脚下是被打湿的泥潭。“我是在雨里?但我为何并未有任何被雨打湿的感觉。”涓生心里疑问。
“子君……”是吉兆胡同里的家,是子君,还——还有我!
子君的脸上是装作勉强的笑容。她旁边的涓生望着她的神色,转身微皱着眉,不知思索着什么。子君见涓生背过了身,便出了屋子。她护着花不被雨水打蔫,移到屋檐下;又开始喂着檐下几只小鸡;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惊,忙拿伞跑进雨里。她在找阿随。阿随被雨打湿了黄毛,瘦瘪瘪的。子君引着阿随到屋下,拿些破烂衣布做窝。
阿随抖着浑身的水,洒了子君一身,子君也不恼,一脸的哀思。
“阿随,我融入市井生活,涓生会不会轻松点,会不会不在那么揪着那些外人的恶语苦恼自己。是的,我觉得他不会的了。做贤惠的妻子,照顾他,起居衣食不烦他心,他欢喜,我便欢喜。”子君似在对阿随说道,却又似自言自语。话毕便蹲了下来,摸着阿随,笑得开朗。
此刻涓生仿佛又感受到子君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那时的坚决与沉静,那样的震动了他的灵魂。
“可那时,我在思索什么,怎么皱着眉。”涓生看着眼前的自己想着。
我忆起了,那时我想的是:幸而探听出来了,是和那小官太太的暗斗,导火线便是两家的小油鸡。但又何必硬不告诉我呢?对那时我在抱怨,我又开始抱怨了,我又没说,端在心里,只是不悦着她的市井与鄙俗。可此时涓生才恍然大悟。子君的市井与鄙俗都是为了他史涓生而做的改变。“我是子君的天,是支撑她的源泉,亦是她快乐的源泉。她全心全意的为着我、迎合着我、体谅着我……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要义,连自己的思想也全然奉献给了我。只为了我安好,她便无忧。可这样爱我的她,我是怎样的不爱了呢?”涓生越想越心痛加剧。
吉兆胡同里涓生见到的阿随一直在他身旁,此时阿随耷拉着头闷闷道:“情爱是两个人的事,悲剧也不是一人能造就,只不过是谁的原因多谁的原因少而已。你没有子君勇敢,所以她自贬,为你营造勇气。可最后她想带给你走出世俗不惧闲言的勇气却是成了你用来离开她的阶梯。”阿随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被抚摸的阿随,又望向子君,它多渴望子君能再摸摸自己,再细细低语。
“说做,就做罢!来开一条新的路!”这是子君那时说过的话。雨停了,眼前的景象又幻变了,还是子君与我,天仍是黑的。
“我们总是在夜间交谈吗?那白天呢,我在做甚?”涓生在心里自问。
“你在做你自己的事,投身于你的事业,你忘了饭菜端上桌,你吃完就走;你忘了书桌下,还有个人在给你洗脚……你从来都是只顾自己,你为子君做过什么?扪心自问下!”阿随像是能听到了涓生内心的想法,恶狠狠的回答了他的自问。
“我……我”涓生说不出他为子君做了什么。
“阿随——阿随——”子君离开屋子后找起了阿随,阿随摇着尾巴撒着欢跑向子君。
子君是把阿随当倾听者了,涓生想:我曾经也是那个倾听者啊,怎么子君你不愿意开口与我说道了?
“阿随,我刚刚……”涓生听不清子君在言什么,但他又看见了他喜欢的那种神态又出现在了子君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上。
“她说,你们没了生计,你失了你的快乐,你对办公桌前的抄写还是喜欢的很。她是不是要更依人些,给你温暖与慰藉。一起开来一条新的路!”阿随慢慢道出涓生听不清子君的那些言语。阿随悲伤的神情又愤恨开来,它咆哮道:“你忘了,忘了——可子君是什么都记得:你的言辞,她竟至于读熟了的一般,能够滔滔背诵;你的举动,就如有一张你所看不见的影片挂在眼下,她叙述得如生很是细微。”
在阿随的质问下,默然成了涓生唯一的回答。但涓生的脑海里却猛的画面闪现。是夜阑人静时,子君与涓生相对温习的时候,涓生常是被质问,被考验,并且被命复述当时的言语,然而常须由子君补足,由子君纠正,涓生像一个丁等的学生。
“她当真是爱得深沉。我比不得,也比不上——”这是涓生与阿随呆这么久唯一说全的话。
“你喜欢子君,但你更爱你自己。”阿随低下了头,嘀嗒嘀嗒的声音响起,狗落泪了。
我曾跟子君说: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我和子君说起,她也领会的点点头。可到头来却是自己从来没有更新过他与子君的爱情,遏制了它生长,更不要说去创造了。从瞒怨子君开始,从不愿敞开心扉交谈开始,便是我自以为是的错想至今,我真是自私极了。其实那么敏感的子君应该早就感受到我对她的爱与关心在慢慢减退甚至是消散吧?因此带来了不安所以才又后来的失了魂,所以没有了先前的那么幽静,善于体帖。终是涓生此时悟出了点什么,明白了点什么,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那时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你注意到了吗?”阿随问着涓生。
涓生抖动着嘴唇不言,心里却掀起了巨浪,我注意到了,可注意到的也只是环境——现在想想那时的子君即使是已经有预感快要失去自己的天、自己的快乐时,她仍是怕我熬坏了催着我吃饭。那时我却更是幽怨她,想得是:也不想到我的构思就常常为了这催促吃饭而来打断我。那时即使我在坐中给她看一点怒色,她也总是不改变,仍然毫无感触似的大嚼起来。仍然次次叫我吃饭。
子君啊,这样的你,那时是怀着怎样的情忍着泪的啊——
“在到后来,你驱赶走了她身边所有的陪伴,杀了鸡丢了狗。花没被雨打蔫死,却缺了主人的魂而亡。她的世界只有你,为你与至亲相段,你便是她唯一的亲人更是她今生的爱人。可你的世界嫌弃她。你喜欢的是她曾经的无畏与不卑不亢,或许连爱都算不上。你为了她做过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全是她在为你默默牺牲自己为你不计较付出。你煽动了你的翅膀飞走了,可她早已折了自己的翅膀为你作了养料。她期望的是你带着属于她的那份飞翔而展翅去远方再回家同她分享,却不想你展翅高飞是打算从此远离一去不归——”阿随扬起头,泪痕分明,压着毛生出了沟渠,像是刀划的疤伤,疼得阿随刻骨铭心,看得涓生永生难忘。
“史涓生啊——你说,人是不该虚伪的。可你虚伪至极。那日你同她讲: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我已经不爱你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这明明是对你自己说的,她那么了解你,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她装傻你便当她傻从而问心无愧。你好生自私啊——史涓生!”阿随就同个人无异,在咆哮的告诉涓生那些他未曾触碰的真相。子君死了,死在涓生曾带给她的温柔里,她缱绻着那种情感,为此倾付所有,却仍是离开了那温柔。
听着阿随字字诛心的话,我忽看见了那日因为我的坦白,子君她脸色变成青白,后来又渐渐转作绯红,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夹着惊疑的光,虽然力避我的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那是我自此一生只见过一次的画面,也只会有那么一次的画面,往后余生再也看不见了……
涓生想起最后的那段日子,他当时恨不得整日呆在阅书室里,他想逃离那个家,逃离子君,他觉得那是盲目的爱,该结束。“子君当时是怎么度过的啊!”此时涓生才为子君发出了迟到的感慨。那时阅览室有铁火炉温身,有书籍解乏;但那个家没有温度,唯一能带给子君温度的他也逃离了。那能等待子君的除了死亡还能有什么啊……
“史涓生从在吉兆胡同开始,你们便日渐少了交流,是你整日忙着你的事,她为你操持着那个家,打理着内务,她想尽一切办法让家像个家,她笨拙的努力着。可你从未看见,你只选择你想看见的。再后来你的失意,你的颓败。史涓生若没有她子君就你那少得可怜的勇气,你早就崩溃了。哪儿还有你的如今……”阿随转瞬苍老起来,它像是刚历经世态炎凉一晃便已是迟暮之际。阿随的身渐渐影若影若现,好不真实。
涓生早就没了惊奇,感识只剩无尽的悲痛袭遍全身。涓生想——若还能拥抱彼此,那落下得泪也该是那样得炽热温暖,可我这个只会用笔的人,如今只能将我们的故事在寥寥数语的笔下封缄遗憾。子君你此时就像绽放千树永远隽在我心底的石楠,你曾经那么倔强如今却芬芳成了惘然,我不知能在向谁去借今世今生的无悔相伴。子君你决绝的离开了,留我岁月安稳着却在梦里翻涌着呐喊着。我错过了你,我负了你;你的选择是阴阳两相隔,我的报应是时光将剥离你我。如今的世界,没有了你,像是逝去了颜色,而你像一袭华美的衣衫,是我唯一的色彩却被追悔爬满……
我的子君啊——
涓生终于泣出了声,留下了泪。他嚎着发泄着,想流出血泪来转移心上的痛。他佝偻着跌在了地上,肆意的滚着,模仿孩子耍无赖那般希冀着有人将他拉起——有子君将他拉起——
“碰!”一阵天旋地转。涓生头硬生生的疼,他的意识清醒开来,悲痛仍在其中萦绕不散。是——梦!此时,涓生趴在了地上,睁眼瞧见一本书落在板床下。他直起身子抹着泪,望着这破屋。自言自语道:“是梦,是梦,这不是真的……不是……”语速愈来愈慢哽咽开来。
会馆里的被遗忘在偏僻里的破屋仍是这样地寂静和空虚……
涓生想起来了,这破屋的这寂静和空虚是并不这样的,常常含着期待——期待子君的到来。涓生曾在久待的焦躁中,一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响,便使我骤然生动起来呵!于是就看见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她又带了窗外的半枯的槐树的新叶来,使我看见,还有挂在铁似的老干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涓生看向窗外依然能看见半枯的槐树和老子藤,但在也不会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涓生转念想到什么复又俯下身子,勾着醒来时在板床下看见的那本书,废了些功夫,终于拿了出来。
书面的背后写着话,涓生很是激动那是子君写的,有些泛旧的笔迹。
1966年5月21日是我向子君使着电影里的法子跪下一条腿坦白的那日。
关于子君的一切脱开锁链奔涌而出,我抱着那本书再次放声大嚎,眼角不经意瞥着书页被折叠处似乎还有字
迹。
涓生颤抖着手展开被折角的页面,怔怔的看着那熟悉的字迹。
见信如晤 展信舒颜,子君你写下这番话,我怎么可能展信舒颜!
当真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物是人非,人去房空的梦,子君啊,你当是有了魂,托了这场梦,诉尽你心中苦。我曾想若有鬼魂、地狱,即使在孽风怒吼之中,我也将寻觅你,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你的饶恕;我将在孽风和毒焰中拥抱你,乞你宽容,或者使你快意……可你终是带来的真假难辨的幻梦似地狱的毒焰将我围烧,猛烈地烧尽我了我本就难以启齿悔恨和悲哀。是我三分薄凉,可我如今是明白:我不是喜欢你、爱过你,我是还爱着你——子君。
终归是涓生自酿这番苦果,自此,春草生,夏花绽,秋叶落,冬飘雪,一年复一年。他史涓生再无子君伴。
涓生抱着那本,子君唯一留着的东西回了现在居住的地方,那是他托朋友帮忙寻得的一处安谧的地方。曾经的涓生是那么想逃离那里,可那日梦后,他便同朋辞别言谢搬回了会馆。“怎么能再次选择离开了?怎么能选择让时间抹掉我与子君曾经的美好回忆?我就在那里等,等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条纹的衫子,玄色的裙的人出现,等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声响起——”拥有着的有恃无恐,被逝去的倍感珍惜,纵使涓生此时心生万般悔意也再也回不到当初。
这不会是梦了,这是真实的世界,没有子君的世界。涓生就同梦里一样又走在了去往吉兆胡同的街道上,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挽着一男子的穿玄色裙的姑娘没有出现。
涓生到了吉兆胡同,同梦里相反这里没有破败不堪,反而热热闹闹。小屋里的两间南屋租给了一对新婚夫妇,大红色的装饰仍高高挂在哪里,招摇着喜庆。这里之前是只要孩子不啼哭,是极其安闲幽静的。但现在,就算孩子不哭都是热闹非凡了,那是对热情活泼的夫妇。
“先生,有事吗?”好巧她穿着玄色的裙。
“呜……汪……”一只胖狗从南屋,边奔边吠停在女孩面前。
“阿随——”涓生除了震惊,还夹杂着点惧意。心里默默想着“阿随那日走后,真的来了这里。阿随都再念着子君往日的好守着子君,而我却……却……怎么就……就那么混账啊!”
“先生,您没事吧,”姑娘抚摸着阿随的头,阿随停止了叫唤,但神情同梦里相差无几。“看来阿随记恨着我呢,难怪那日那般惨状,都毅然决然的走了。”涓生心生感慨。
“阿髓,下次可不能这样冲人大叫”姑娘边道歉边教训着阿随。我惊讶她怎么知道狗叫阿随。
“你叫这狗,阿随?”我难以克制满脸的震惊。
“先生,看这房子的喜庆便知道我近来觅得良君,这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爱,便是阿髓了”她说的不遮不掩又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原来你是阿髓啊,子君当年你也是取自此意吗?刻骨铭心,深入骨髓。一想到这涓生猛得转身仓皇的逃也似的离开了吉兆胡同,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没礼貌,转身就跑。
那日他若晚了分毫怕是眼泪又挣脱眼眶,肆意起来。逃回会馆,涓生睡的昏昏沉沉,不知时日。涓生起了寻子君的心,却又想起那被折一角里留下的信写着:愿此一别离,各自生欢喜;自寻下黄泉,永世不相见。
世人皆知无悔药,却又偏要悔当初。涓生寻得了子君的墓。那杂乱的碎土石渣堆砌的土堆上长了绿草,四周空旷。坟上插着块木板,板上应是用炭写的子君二字,现已是看不清明了。可怜我的子君为我和亲人闹得互不相认,却落得此般田地。如此凄凉,我史涓生何德何能遇此爱妻,还不知珍惜——
“你真以为《自由之友》靠你那信就肯收容你,若不是子君来恳求我帮忙,你……”
“我告诉,是你害死了子君……”那男子说着说着眼中含着泪水,接着道:“那日接她回家,举家欢庆,子君幼时便有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奈何为你这么个混账自缢”男子当街泪水敞流也不管不顾。
“那日她道‘我以无牵无挂,缘何还要受你们支配,我子君,择非良木,生非善家,不认命!’,她是怎么死的,亲人逼她而你是压死她最后的一根稻草,千万斤重的稻草!”
也许我曾是子君向阳而上的一线蛛丝,她爬的满手是伤,也依旧没有放弃,可最终子君也没获得救赎。
子君选择离去是一种决绝,一种让涓生无可挽回的决绝,置两人于不可更改的绝路,终归陌路终是殊途。涓生如今满心装着那个死去的人,着手备好的刻刀刻起一块木板。子君已不可生同寝,我惟愿求死同眠。吾之爱妻子君之墓——
不久《自由之友》上登上了一首诗,一时洛阳纸贵,被广为流传。
情就像天秤,双方各居一边,而爱就是发码,多、少都会打破平衡;但谈恋爱需要不平衡的刺激用以愉悦,可入婚姻唯有等价的交换方可维持……
我想子君自认为她与涓生的故事是惊叹的桥段,却在涓生的无知下终沦为老生常谈。子君给予涓生全部的爱如病入膏肓一般,而涓生在追忆着曾经震动了他灵魂的子君,将她们对比开始萌芽背叛现在的她。涓生不曾想过子君的变化因何而为,以至于终了只剩回忆弥漫为容易颓败的感觉详撰,他们没了未来终是无可转寰,涓生还能求什么原谅……子君与涓生在婚姻里两者的付出也从未平等过。子君为了涓生将自己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而涓生还自以为是自己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
子君满心装着涓生,但涓生满心装着的都是他自己。
时代在变换,但情爱唯是心之所爱,无关其他。今天2020年5月20日,愿世人皆能选其所爱爱其所选,愿人世皆是有情人终成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