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理念不同 话不投机
李亚轩来到五龙湖时已是旁晚。晚霞辉映下的五龙湖浮光跃金微波荡漾。湖水清澈，湖底枯树枝小石块看得一清二楚，绿叶落到湖面上就像飞翔在天上。李亚轩非常佩服五龙湖地区流传下来的乡规民约，任何人不准在湖里游泳洗澡，任何人不准在湖边洗衣服，饮牲畜等。五龙湖多少年来水质保护的非常好。
李亚轩披着夕阳余辉走近村时，远远就看见了钱常有。“李主任你好。高县长给我来电话，说你要来，我已来村口迎过好几次了。”钱常有这喊声喊得很响亮，尤其是高县长那几字尤其响亮。这喊声明显起到了作用，附近的人听见钱常有的喊声不约而同地向李亚轩望过来。钱常有走近了李亚轩，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您这岁数了，以后可不要迎我，我会找您的。”李亚轩道。
他俩刚走进村，迎面就碰上了郝健。郝健是村委会会计。李亚轩想上前跟他说两句。郝健见躲不开了，走上前来跟他俩打个招呼，没等李亚轩说话便匆匆走掉了。李亚轩感觉不仅是郝健，人们见到他和钱村长是能避的尽量的避开，避不开的和钱村长谨慎地打个招呼就走开了，让李亚轩感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来到钱常有家门楼前。李亚轩见这高门楼在村里很是醒目。钱村长往院里让李亚轩时，李亚轩心里有一种莫明其妙的纠结，迈不动步似的但还是迈了进去。
进到客厅，这客厅是用瓷砖装饰过的。李亚轩知道在清溪镇装修的家庭已经不少了，但这里则是非常少，因为运输成本昂贵，一般人是舍不得花这份钱的。李亚轩落座。钱常有热情地泡好了茶，道：“李主任，你品品我们当地的高山云雾茶。”
李亚轩端起茶杯，茶香扑鼻，呡一口顺顺滑滑的甘味香甜醒脑。李亚轩赞道：“这茶还真不错，产量大吗？”
“我们这里哪有大的茶园，山上分散的有一点，甚至就是长在山崖上，石缝里。我们这里日照、空气都不错，茶质量很好，就是产量太小。我们殷切希望李主任给予帮助啊。”钱常有道。
“改造茶园可不是一个小工程。怎么样，村里有什么规划。需要我怎么协助。”李亚轩探询地问。
“指望村里不行，分田单干以后，村里的年青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哪还有力量搞基建啊。”钱常有道。
“那你的意思是？”李亚轩又问道。
“只有向政府申请改造资金，有了钱，我可以组织人干。”钱常有道。
“村里先干起来，每修整一亩地，向国家申请一些补助，可以商量。想完全让国家投资不可能。”李亚轩道。
“李主任，你可以打一报告试一试嘛。别在你这里就通不过。”钱常有道。
李亚轩听着钱村长话音里满满商人投机取巧的味道，心里很是不舒服，他明白钱常有不过是想赚点钱而已。李亚轩暗叹，看来人一旦为了私利为了个人资本增值就会潜移默化，什么钱都想赚，国家宝贵资金他也想赚。李亚轩道：“要想丰衣足食，出发点必须建立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在这个基础上争取一些外援。你看看青峰村。青峰村桔园经过青峰人二十几年的努力，从最初几十亩已发展到了1032亩。”
“青峰村我学不来。我响应分田单干，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创办了五龙湖工艺品厂，五龙湖连锁超市，钱氏门诊等，也有力促进了五龙湖村的就业和经济发展。我们和青峰村走的不是一条道。”
“咱们村的情况，具我了解民营经济搞得还可以，就是集体经济太薄弱了。我们要坚持两个毫不动摇，如果再把咱们村集体经济恢复发展起来，那咱们村民共同富裕的道路就会更宽更广。”李亚轩道。
“就是因为集体经济不行，才发展的家庭联产承包的嘛，才大力发展民营经济嘛，再走回头路怎么行？”钱常有对李亚轩的说法不以为然。
“不是走回头路，现在搞的集体经济不是过去集体经济的翻板，而是家庭联产承包制的升级版。是一种自愿参加的股份制合作社。现在咱们国家不论是国营企业还是民营企业都普遍采用的一种企业管理制度。对这种企业制度，村里的人们可能还不熟悉，没关系，我准备下大力气给大家讲一讲。争取让更多的人接受。”李亚轩见钱常有理解有误，担心自己是不是没表达清楚，便进一步说。
实际上李亚轩和钱常有的发展观不一样。李亚轩是要发展集体经济或者说是集体经济和民营经济平衡发展，目标是要实现村民的共同致富。钱常有请李亚轩来是为了讨项目发展自己的公司。俩人是因想法不一致而谈不到一块去，就想是在不同轨道上跑的车，没有交汇点。钱常有见话是越说越多，却不是朝着自己诉求方向发展，而且越说越有些不合谐。便道：“你看我，李主任还没坐热就谈起工作来。咱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钱常有的老伴早有准备，时间不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又开了一瓶西陵特曲。深山里准备这样一桌饭菜也着实不易。钱常有又朝他老伴喊道：“胡天过来了哈？”
“来了，来了。”随声进来一位留着中分头中年人。李亚轩一见这中分头，条件反射地想起了电影中的汉奸二鬼子。李亚轩忍着没笑出来。钱常有朝李亚轩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婿胡天。五龙湖工艺品厂的厂长。”又朝他女婿道：“这位是李主任”
“李主任你好，我常听岳父说起你，望多多关照。”胡天双手揖罢落座就端起酒杯，道“我久闻李主任大名，我先敬你一杯。”胡天见李亚轩望着酒杯有些忧豫，便又道：“我先干为敬。”胡天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钱常有也将杯里的酒喝了。李亚轩在各村跑扶贫工作，在村里已不习惯这种场合。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夺印》里烂菜花的那段著名唱词，但钱常有是村长，是高副县长嘱咐要找之人而且还要谈工作。李亚轩犹豫归犹豫还是把杯里的酒喝了。
钱常有见李亚轩把酒喝了又道：“好事成双，再干一个。”李亚轩不管钱常有再怎么劝就是不喝了。钱常有无奈放下酒杯，道：“李主任你可能也知道，我们五龙湖开发有现公司的招商引资工作遇到了很大困难，一晃几年过去了，开发工作毫无进展。我着急啊。李主任你必须得帮我啊。”
五龙湖村交通不便，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妇幼皆知的道理。到五龙湖来的路有两条，一是从清河镇过来，一是从青峰山过来，这俩条路，那条钱常有也不组织修，当然仅靠他的小企业也没能力修。而要想组织群众来修路，就必须发展集体经济，让老百姓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当年县里有要修路的传闻，钱常有立刻就成立了私营的五龙湖开发有现公司，并把牌子立在了山口。作为村长，立的不是村集体牌子，是家族牌子，聚不了人心又怎么能把乡亲们动员起来。明摆着不发展集体经济，仅靠钱常有的力量，是无力改变五龙湖村落后面貌的，是支不起五龙湖村经济大发展的。
李亚轩道：“您是村长，您不能光谋自己的公司发展。我实事求是地说，五龙湖村的集体经济不发展，您的公司受这里条件所限也难有大发展。五龙湖村唯一出路就是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两条腿走路。将乡亲们动员起来先修路，共同推动五龙湖村经济发展，这样也能促进您的公司发展。”
李亚轩将憋在胸中的话，说了出来。钱常有闻听也知道李亚轩的话有道理，但钱常有已把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经营自家企业上。尤其是沱水黎健富的财富不断扩张，其触角不仅雄霸县城，而且已打进了楚江市并站稳了脚跟，成了楚西县的首富。放眼楚西县民营企业群雄倔起，这对钱常有的影响和诱惑巨大。他和黎健富几乎是同是开始干私营企业的，而且钱常有自认为自己的原始条件远胜黎健富，可现在已不能望黎健富项背，这让钱常有非常的不甘心。
钱常有沉吟下道：“黎健富就是我的榜样，在他的努力下沱水镇在全县第一个整体脱贫。当初黎健富身无分文时我就已办起了工艺品厂。我为什么就不行，我不甘心。李主任，村长的工作我没干好，我愧对村民信任，我准备辞掉村长职务，专心干我的公司。”钱常有见李亚轩一口一个村长的抓住不放，没法往下谈，便以退为进。
李亚轩已看明白，钱常有身心完全不在全村的工作上，他如真的辞去村长职务，无疑是一件好事。他可集中精力搞自己的公司。谁来当村长，谁再来考虑村的集体经济问题，对村的工作也有利。李亚轩果断道“您辞职的事不归我管，您可找乡党委谈。就我个人来说，我支持您这个想法。”
胡天明白老岳父的语意，老岳父不是真的想辞村长，不过是想堵住李亚轩的嘴，不让李亚轩拿村长来说事。胡天没想到李亚轩毫不迁就老岳父而是就坡下。他见这二人一直虽谈而不崩但也谈不到一块，便圆场道：“老岳父，李主任，你们这哪是吃饭，简直是开会嘛。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对，对，吃。”钱常有有求于李亚轩，自然也想缓和着说，便为李亚轩夹菜。“来，来，再喝一杯。”钱常有为李亚轩斟满酒还是绷不住道：“李主任，你在楚江市里有老市长的背景，朋友多，人脉广。你为清河镇、白云镇引进了那么多的项目。你还真得替我想想办法，帮我推着五龙湖开发公司往前走，我忘不了你的恩情。”
“矿泉水厂，你考虑过吗？”李亚轩见钱常有急于引进项目，便也想探探他的实力，了解下他打算怎样操作。在五龙湖建矿泉水厂是李亚轩早就有了的想法，故而问道。
“我还真考虑过，有愿意投资的吗？”钱常有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
“你考虑你的投资占多大比例”李亚轩问。
“地由我出呀，对方出资金呀。股权三七开，我要三。”钱常有不假思索道。
“地是国家的，集体的，不能算你的吧。你一分钱不投，就分成，没有这好事。”李亚轩一听钱常有就是想玩空手套，立刻就直截了当地否了。
“我和县里签了五龙湖地区开发合同，另外五龙村村民承包的土地山林，我想流转谁的，我就能做到。”钱常有沉吟下又道：“地算不算我的，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当然了不想和五龙湖开发公司合作，另辟溪径也可试一试。不过，这些年县领导对我们五龙湖开发公司的支持肯定我还是很感谢的。”钱常有不冷不热软中带硬。
钱常有话音一落，胡天看着李亚轩憨厚朴实的面容，心中暗想李亚轩呀李亚轩，你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为楚西县开发和扶贫工作没少引进项目。过你手的资金成千上万。可到现在你还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别怨你的爱情生活不顺利，真要是有了女孩子跟你，住哪啊。怕还得依靠你的老爹来解决吧。胡天想到这道：“李主任，你看看能引进项目的哪个不富得流油。你人脉广，威信高，你入股几个项目太正常了，神不知鬼不晓的就办了。退一步说，就是别人知道了又能怎样，谁能说什么？股权名单上也不会直接写你李亚轩的名字。”
钱常有见李亚轩在沉吟，忙趁热打铁道：“李主任咱纠结那地是谁的有意义吗？引进了项目，在当地增加了就业老百姓高兴，劳苦功高之人有了股高兴，领导有了业绩嘛也高兴。各方都满意都得利才是真的，其它的都是虚的。”
李亚轩看着钱常有又想起了青峰村的老村长赵泽晨六十岁出头了，一瘸一拐的带领青年人去开山修路，他从不图个人的私利而为了集体利益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了。同样是老村长咋差别就这样大呢？当然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象赵泽晨一样，人谋自身的利益也是可理解的。但为了自身的利益去牺牲别人的利益，去牺牲集体的利益是不行的。
李亚轩道：“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坑害集体坑害国家，那是犯罪。”李亚轩语调低沉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胡天耳闻李亚轩两袖清风从不谋私利，暗叹今天算是见识了。他见场面有点紧张，忙打圆场道：“老岳父，李主任，你们现谈的都是务虚。老岳父，如真有人想办项目，自己去跑跑手续也是好事吗？批下来了也是造福乡里嘛，批不下来再说嘛，现在着什么急？再有刚才我也听明白了一个道理。老岳父，您是老党员了，村长您该干还干，修路呀，建厂呀，有什么事和李主任商量也方便。至于开发公司，工艺品厂，连锁超市是您女儿和女婿我的，跟您没关系，我们响应政府号召先富起来谁也管不着吧，也不妨碍任何人吧。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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