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眸一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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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的日子里，困了一个冬天的孩童们，三五成群地在铺满油菜花的春天里，恣意徜徉。

吭哧吭哧的火车，像条老狗一样，也跑过来卖力地加油呐喊……

年幼的洛天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草长莺飞将成为童年的绝响。

……

刺耳的警笛声像条疯狗一样，呼啸而过。

后来据年事八十二岁的目击者王大爷回忆，上次见到那么大阵仗，还是日本鬼子来村子征粮时。这次，听说是村口火车道上撞死了几个孩子。

刚从镇子文化站下班的洛父，听到这消息时，再也顾不上读书人的雅量，踉踉跄跄地赶往事发地。

……

“太吓人了，今天差一点你就……”，洛父后怕道。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洛母反怼道。

“从今天起，不准自己出门，不准去铁路边。你给我好好在书房里读书？”洛父不容置疑道。

话音还未落地……

“听到没？”这次洛父的声调，明显提高了八度，洛母也是吓得一个激灵。

“知……知道了”洛天小声回道。

于是，幼年的洛天被父亲一股脑地塞进了书房，阁楼上整整三间的藏书，这时似乎也派上了用场。

……

不知道哪个日子，洛天翻到了海子，翻到了“面朝大海，春暖花海。”

于是洛父十分罕见地，跟洛天娓娓道来关于海子的事。

……

1989年3月26日，山海关传来噩耗，海子在那里卧轨自杀。

两天前的3月24日，他在远方的母亲，为25岁生日的他，煮了一碗长寿面。

这位15岁考入北大法律系的天才少年，以最决绝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

海子的陨落，被赋予了很多意义。“中国诗歌的先锋性自此不复存在，泛娱乐和诗歌娱乐化时代到来”，这一点，是诗歌界的共识。

洛父无不伤感地说道。

那年，知道铁道口出事时，当时我想，我们的海子陨落了，老天你不能再带走我的孩子呀？

那天，洛天第一次感到了震撼。他知道了海子，知道了“关于死亡的绝唱，最后的伟大诗篇”。

洛天没有想到，幼年时他差点和海子一起，离开“内心孤独”的父亲，难怪父亲的反应如此强烈。

洛天还隐隐回忆起，事故后不久，镇子和县上专门下来了人，在村委大院里召开反思警醒会议，那个负责看护村口铁道的年轻警察，在台上做了检讨。

至于他是发自内心还是装模作样，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年轻的警察嘴里反复冒出了《铁路法》、《治安管理处罚法》几个词。

而当晚的家庭会议上，洛父也向他一字一字地读道：

火车来临时，在铁路线路上行走坐卧、抢越铁路……

擅自进入铁路防护网……

在铁路上放置障碍物，或者故意向列车投掷物品的……

后来，洛父跟他解释了法律和“长大以后“的关系。只是，那时洛天还小，明显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只剩下“好好在家读书，不准自己出去”的命令了。

有时，洛天也想象，沿着铁轨流浪的海子，是个什么样子？

当火车碾压的那一刻，海子在想什么？

后来，火车把海子带向了哪里？

有时洛天也会蹦出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孩子，蹦蹦跳跳地沿着铁轨，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孩子，静静地躺在铁轨的怀里，酣睡在凄惨的夜里。

一个孩子，蒸蒸地望着无变的铁轨，不知跟着风还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