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货一生

骚货是我的猫，

作为一只宠物，

它的一生是极度自由的一生，

是短暂的一生。

01

2018年4月，

前同事在朋友圈发布一只猫的领养信息，

想来养着一定挺好玩，

于是我和老任决定：养！

随后，和朋友约定了周六上午见面，

我送她一个奶锅，

她给我一只猫。

一个鞋盒，装着一只五个月大的猫咪，一条毛巾，

这是骚货的全部 “家当”。

朋友说她是五月出生的，叫五月，是母猫。

对于“五月”这个名字，

我不以为然，也太中规中矩了！

问朋友：它爱吃什么，

“平时我就喂他香肠....”

想来这货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由于陌生和害怕，

路上它一直叫。

就这样接回了家。

可能是路途遥远，

也怪我没有提前准备好猫砂，

到家没一会，

这货就在饮水机旁拉了。

这味道，内叫一个辣眼睛，

看来“五月”这名字的确不适合你，

这么骚，这么臭，

“骚货”名副其实啊！

以后你就叫“骚货”吧，

哈哈哈！

02

养猫了，一个舒适的猫窝必不可少，

但是，像抖音上那种大富大贵、养尊处优的宠物生活，

是不可能了，

这与老任的生活观严重相悖，

废物利用一下，倒是很香的。

于是，第一代“泡沫箱子猫窝”，诞生了。

小家伙 too young,too simple,

毫无攀比心，完全不介意，睡得不要太香甜。

“泡沫箱子猫窝”，小小的一只

日子久了，钻出钻进，实在不便，

很快，“泡沫箱子猫窝”就被淘汰了。

那就直接睡地上吧！

第二代猫窝就是没有猫窝。

第二代猫窝就是没有猫窝

偶尔钻箱子也挺好玩的！

再后来，让它睡地上已经不可能了！

“为啥你们都有软软的床可睡？”

“我也要！”

于是，

老任不在家的时候，

在我的纵容下，它可以随便上床；

老任在家的时候，

每天晚上，

这货都要被踢下床无数次。

也不知道期间经历了多少回合，

最后还是骚货以“脸皮厚”取胜，

美美地在床上睡一晚，

毕竟，

在这么坐实的“腚”后面睡，

安全感还是大大滴！

在第二天早上老任醒来之前，

人家早已跳下床，

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真是让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没办法，那就饶恕你吧！

03

日子平淡快乐地进行着。

有一天，

“小母猫”骚货突然变成有“铃铛”的小公猫了！

那天我在外面，

老任打电话激动地说：

“你不知道吧，这家伙居然是公的！”

“啊？你怎么知道？”

“我摸到它的'蛋蛋'了!”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本来还指望你生一窝小猫崽子玩玩呢，

万万没想到呀！

好吧，好吧！

再看看这霸气侧漏的小眼神儿，

我怎么就被你迷惑了呢！

要说这货在家干点啥呢？

一不用担心赚钱养家，

二不用考虑貌美如花，

第一要务还是睡觉。

凳子，沙发，窗台，地面，纸箱子，

办公椅，哪都是床啊！

睡美人一枚

有一双狐狸般的眉眼

理疗小枕头，安排!

除了睡，不搞点破坏怎么有资格当一只猫？

阳台的植物可遭了殃，

人家直接坐卧上去、全部压倒，

还要上嘴咬。

要知道这些花花草草可是老任的最爱呀！

所以经常能听见他咆哮：

“骚货！我这花招你惹你、碍你啥事了，你给我咬成这样！”

身边有个调皮捣蛋鬼！

虽然听不懂具体讲什么，

但责备还是完全能辨别的，

听到呵斥，骚货吓得一溜烟跑了。

就连鱼缸里仅有的一条小鱼也不能幸免，

时时被它惦记着。

平时喝水趴在鱼缸上就解决了，

每次抓鱼的时候也要喝上几口，

估计寻思着水喝完了就能抓到了吧。

脖子上的小铃铛，老任说那是它的项链

无聊的时候，手手搭在餐桌腿上思考喵生。

除了搞破坏，当然，还免不了被撸。

老任对骚货的喜爱，其实远超我的。

他们俩的互动经常是这样的：

互动的日常

夹在咯吱窝

闻臭脚

渐渐地，骚货也从幼猫变为成猫，性格逐步养成。

它爱与人亲近，却又不喜太近，

小跟班一样跟着你，却一定要保持一米的距离。

开心的时候，爱玩爱闹，上蹿下跳。

一定要一屁股坐在你的书上

看见纸袋子、箱子必须钻一下

别想专心学习或工作

好玩儿的拖鞋

更多时候，高冷范。天王老子叫，我也不吭声。

静静地看着你

单纯的瞧不起你

大爷式坐姿，谁也不想理

每次买完猫粮，老任都会碎碎念式的抱怨一通：

这家伙真费钱，养它有啥用！

养它有啥用？我也搞不懂，

但早已不知不觉习惯了有它的生活。

04

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骚货和其他猫咪一样，

也开始躁动了，

乱尿！

严重的时候，

明目张胆地在客厅、卫生间拉屎。

我对老任说：该做绝育了！

老任对此坚决反对，认为这有悖道德，是对自然法则的破坏，

因为人性自私贪婪，只想着自己，而枉顾小动物的生理需求！

总之，他认为绝育是惨绝人寰的，是道德沦丧。

好像有些道理，但大家不都这样吗？

大家都这样做就对吗？

不尽然，但也不能一概而论，要看情况吧。

在没有解决办法之前，继续忍受它的随地大小便，

以及半夜无休止的嚎叫。

骚货每天声嘶力竭地表达着它对自由的向往和对交配的渴望！

厨房的灶台上，洗衣机附近的墙面上，

照片框上，某个犄角旮旯，阳台......

你不知道哪一刻，

突然就在这些角落发现了那一滩不知何时泚上去的猫尿，

房间的猫骚味，无论如何清理，都挥之不去，

尤其是刚进门的那一刻，

骚味扑鼻而来。

终有一天，老任忍无可忍，对它下手了。

他把骚货关在阳台，禁止进屋，

于是，除了猫砂盆，它把阳台尿遍了；

后来直接拴在猫砂盆旁边，固定在一米范围内活动，

这次干脆尿地上了。

一拴就是十天半个月，

在我看来这个做法，

对于一只充满灵性、天性好动、又处于发情期的公猫来说，

同样是惨绝人寰的，

我至今无法理解老任，也无法原谅。

躁动、淘气，要上天了！

把它拴起来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么，只剩一条路了—

把骚货送去小院，

那里有它渴求的自由，有小母猫，

代价就是夏季要挨热，冬季要受冻，

只能吃猫粮，没有悉心的照顾，还有无法预料的危险。

尽管千般不舍，万般无奈，

最后还是送它去那里生活了，还它自由。

没有了骚货在身旁，

我和老任只好在家不停担心和想念，

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05

搭好了保护猫粮的猫屋，

骚货独自在小院的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自己钻洞口吃猫粮

农村真好玩儿

决斗吧！

每周六，我和老任都会驱车50里来到这里，

补充猫粮，喂零食给它。

如果是白天，

当我们走进院子的那一刻，

骚货已经从西屋闻声出来喵喵叫着迎接了；

如果是晚上，它就不一定在家了。

有时候我们到了好几个小时，也不见它身影。

临睡前还在担心是不是“被捕”了，遭遇什么不测了.....

但当午夜或凌晨，

在睡梦中被那一声熟悉而清晰的 “喵”声叫醒，

就知道是骚货回来了！

两个人都开心极了，赶紧从床上跳下来，

开门迎接，猫条安排上！

骚货贪婪地吃着，开心满足，

每次都会流出幸福的眼泪。

吃完零食，蹭来蹭去一阵腻歪，

然后脏兮兮地和你抢床睡

..........

我也要在床上睡......

06

小院的生活尽管自由，

受伤却是家常便饭。

骚货经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甚至两天，

最后带着各种猫爪的伤口回来。

我很佩服它的方向辨别能力，

初来乍到，无论出去玩多久，

都能如期返回，

要是我早把自己走丢了。

猫咪之间打架抓伤属正常，

但有些伤口明显是人为造成。

治好了

这个大伤口在嘴下面皮肤很薄的位置，

被打出了坑，就快露出骨头了，

老任足足治疗了半个月，

每天为它敷药、清理脓水，

血肉模糊，我不敢看，

每次处理伤口骚货都疼得又抓又挠，不让动。

好在经过悉心照料，伤口很快结痂，

它又活蹦乱跳了。

老任对骚货是真爱啊，

即使曾经被这货狠狠挠过，

但“好了伤疤忘了痛”，

他完全原谅了它，

宠爱和照顾不降反增。

刚到小院的骚货，每天着急去找小母猫。一天，老任拉着骚货想让它吃了猫条再走，结果，就被挠成这样了！

渐渐地，

骚货成了小院的守护者。

冬天来了，

怕它挨不过，

我和老任接它回家打算让它温暖过冬。

没想到这货死性不改，

依然随地拉尿，以此作反抗，

再次送回小院。

不久，骚货迎来了新伙伴——一只流浪到我们家的小黑狗。

有了互相作伴的新朋友，

骚货似乎并不领情，

不开心的时候，

上去就赏小黑一爪子！

小黑被它欺负得没脾气。

相比之下，对小鸡就友好多了。

小鸡是2020年4月在大集买鸡蛋卖家赠的。

有一天，

骚货在院子里，

一边舔毛一边不厚道地露出了“小鸡鸡”，

小鸡眼神好使，以为是一块肉，

上去就啄了一口，

骚货顿时懵了，

刚要起身反击，

被一旁哈哈大笑的老任呵斥住了，

于是骚货只能忍了这顿“羞辱”。

家里来了新伙伴

和小鸡友好相处，走在身上也不会抓

07

一猫一狗共同在小院玩耍的日子，

转眼就是半年。

骚货也已经四岁半了，

独自玩耍太久，

它逐渐变得不那么黏人，

动作也有些迟缓了，

上下墙头不似原来那般利落了。

老任说骚货岁数大了，这是正常想象。

我没有多想。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天，当我们走进院子，

骚货没有如往常一样出门迎接，

而是懒洋洋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少量吃喝、上厕所，

它依然不动，就连平日最爱的出门玩耍都省了。

不对劲！赶紧接它回了家。

本以为是夏季天气太热影响猫咪进食，

过几天就好了，并没有太在意。

但接下来的两周，

不吃不喝现象更严重了，

体重直线下降3、4斤，

眼神迷离，趴在桌子上完全不动!

我慌了，

在网上买各种好吃的来喂，

想让它把能量补充起来。

但除了少量猫条和鲜封包，

其他食物骚货完全拒绝。

期间想带它去医院检查，

但老任坚决认为宠物医院不仅治不了病还会害了它，

在网上看到医院把宠物治死的负面评价，

我也被吓退了，就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

回到家后的第三周，

骚货连拉尿都懒得去猫砂盆了，

直接在地上解决。

6月24日下午，

在吃完了我给它网购的鸡肝三个小时左右，

骚货突然病情加重，腹部积水肿胀很大，

呼吸困难，痛苦地抽搐好几次，

老任电话说，骚货快不行了。

7点钟左右，骚货失去了最后一丝气息。

08

回到家，

我看到的是骚货一动不动、肚子严重肿胀的身体，

老任把它放在盒子里，它跟睡着了一模一样，

但无论我怎么呼唤，再也听不到它那亲切而熟悉的喵喵声了。

终于体会了什么是“死一般的宁静”。

这一刻，我的眼泪再也止步住，

恨自己不接受现实，没有早一点回来，

陪它走完这最后一程。

明明我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它还活着，

晚上，它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现实好残酷，死亡好残忍！

痛彻心扉！

我们开车来到小院，

把骚货葬在了这片它既熟悉、又热爱的土地上，

永远留在它深爱的自由里！

看着骚货的坟头，

老任伤心地说，

这回不怕他丢了，

我什么时候找它它都在那里......

说着，声音变成了哭腔，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在骚货无比痛苦、无法呼吸、甚至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的弥留之际，

老任不忍看它这样痛苦，问它：

“货，你这么难受还不走，是不是在等她回来？”

骚货竟然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喵”，

老任说“万物皆有灵，我坚信它是在回答我——‘是的’ ”。

听到这，我的悔恨和自责更深更重了！心痛！！！

没有告别，就成永远。

离别的时候，我们常说再见，

但不是所有故事，都有后来。

我们曾以为的长相厮守，

瞬间就变成了永远别离，

后会也无期，来日不方长，

死亡，总是突然到访，

给你当头一棒，

它用无声的沉默惩罚那些不懂珍惜的人们，

它也将生命戛然而止，

告诉你幸福的陪伴不是永远理所当然的模样 。

09

几千年前，释迦摩尼佛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

悟道了宇宙万有生命的究竟，

得“阿若多罗三藐三菩提”，

认为一切生命的本体是不生不死的，

没有生过，也没有死过。

十方三世一切诸佛，

一切菩萨都是化身，

我们的一切众生也是化身，

只有一个中心不变的，

是为中央毗卢遮那佛，

一切众生也是它的化身。

释迦摩尼佛同我们一样，

也生了，也死了，

但这只是生命的现象，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也许，眼前的生死，

也只是一个“现象”吧！

我无法像佛祖一样

悟道成佛、证得菩提，

但对生死，却可以欣然接受了……

10

骚货的突然离开，

老任心痛以至于一个大男人默默地哭了好多次。

他说再也不会养任何宠物了，

那种面临死亡时的痛，

对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身心都无法再次承受。

我和他相反，

还会考虑再养一只。

生命终将逝去，但还是要像花朵一样热烈奔放，也许，这就是生命本身的意义吧！

四岁半的骚货，

被残忍地禁锢过，

也彻底地自由过。

没有被绝育，

也体味过动物本能的交配的快感，

生命虽短暂，却也算的上喵生圆满吧！

临死前，骚货悲戚复杂的小眼神里，

有孤独、有恐惧、有委屈，

好像在诉说着：

“我不能陪你们了！请不要忘记我”

《寻梦环游记》里说，

“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而我，会永远记得你！

感谢你用自己的一生，给我最独特的陪伴。

抱歉，我的不足，以及对你有过的些许伤害，

愿来生再见！

送别骚货

**谨以此文纪念我最亲爱的猫咪——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