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那一年我刚刚毕业。

        妈妈被诊断出肺癌晚期,日渐消瘦,令人心疼。我们对她隐瞒了病情,虽然妈妈是普通工人,不懂医,但我总觉得她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只是都不说破,怕都难过。我除了上班,每天只陪在妈妈身边,其他什么都不考虑。

        开始,妈妈还能下楼晒晒太阳,和街坊邻居唠唠家常,后来,妈妈太虚弱了,下不了楼了。我把床挪到窗边,每天陪着她坐在床边看窗外的车来车往,有时就那样静静地坐上半天一句话也不说。那时,我一直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因为,每过一天,我觉得她的生命就失去一些光辉,她就离我又远了一点。

        十·一长假,我的男同学坐车1000多公里来看我,我左右为难。妈妈病情不稳定,我不想离开妈妈,又不想怠慢男同学。于是我和家里说了,有同学来看我,还是男同学。妈妈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让他来家里玩吧。”我就把他领回了家。

        到家,我以为妈妈会问这问那,还想了很多回答的方案。结果,妈妈只说了两个字“来了”就没了下文。只是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男同学的身上。然后就是尴尬的沉默,男同学也是个沉默是金的主,从不主动发言,爸爸问一句,他就认真的答一句,一句多余的都不说。

        直到中午吃午饭,没有大鱼大肉,只有一盘凉拌耳丝,一盘炒豆腐片,爸爸让男同学留在家里吃饭。爸爸拿出一瓶二锅头,二话不说,就倒了两杯,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到男同学面前,爸爸问“喝酒吗?”男同学回答“偶尔喝一点”,至此,爸爸不说话了。吃两口菜,拿起杯子喝口酒,男同学也不说话,菜也不怎么吃,只是爸爸拿起杯子时,他也拿起来跟着喝一口。一顿饭下来,没一个人说话。那尴尬劲,我都不记得我有没有吃,菜是啥滋味。

        就这样尴尬了五天,期间爸爸把该问的,比如工作,家庭,今后的打算都大概问了个遍。妈妈一句也没多说。只是默默地听着,看着。我没说我俩是啥关系,妈妈也不问。

        第六天,是男同学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就要坐火车离开了,妈妈让我多陪他逛逛这个城市,我依然没有,仍把他带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我便发现,妈妈呼吸急促,面色苍白,我慌了,不知所措,只想起要打120。结果,男同学二话没说,把我妈背在背上,就下了楼。我家离医院很近,男同学直接把妈妈背到了医院。到医院时,男同学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我跑去办理住院,等妈妈输了四个单位的红细胞,病情才略有改善,我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惊魂未定,便已到了离别的时刻。我没有时间送他去车站,只送到医院大门口。他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把我拉入怀里,对我说“你妈,刚刚对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哭了,泪水蹭上了他本已汗湿的衬衫上,也模糊了他离去的背影。

        七天以后妈妈离开了我,在离开之前,她对我说,那个男孩子挺好的。

        现在,那个男同学是我的老公,每天打呼噜吵的我睡不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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