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地方离开,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收拾了许许多多的坏习惯,忘了激昂在美梦里的那些呐喊,沉默向前,在异域他乡,走在街上,抬头眯着眼,悄悄窥视着眼缝里溜出来的太阳,像个独行者。
清爽的晨风扑向脸庞,夜里窸窸窣窣在耳边打着旋儿的声响,都是极好的,那些深夜里诉说失眠症压抑的日子终于离我远去了,
但偶尔我还是会失眠,
只是不会是整晚整晚,连续一阵子都睡不好或者困了也睡不着的状态了。
2018年伊始,我就戒了酒。
不强说滴酒不沾,也没了执着的求一个得意也好,刻意也罢,人生须尽欢。
再偶尔老友相会的时候,三杯两盏下肚我便摆手表示难以为继,很多人反应还是蛮惊讶的,毕竟以前我有多能喝实在是有目共睹,
其实我向来对酒精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偏爱,
年少时喝酒,图一个面子,江湖义气,大概生来骨子里还是偏重侠客行,豪气干云多一些,三五知己相坐,推杯交盏,高谈阔论处,好不意气风发,至于那些在酒后放声高歌,浪荡形骸之举,就宛如一部宏大史诗中,不起眼的趣闻轶事,添些乐呵,
后来的那些酒水,更多的只是爱屋及乌,喜欢那些个与我对饮的人,在一盘花生米,卤毛豆,小菜添香时刻,坐在小饭馆街摊边,拌着人声鼎沸,不明亮的灯光柔和打在你我脸上,言笑晏晏,神色飞舞处,饮一杯有些涩口的冰啤酒,会觉得有些荡漾的醉意。
如今我很少喝酒了,一是自己身体不好,喝进去的酒水成就了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一捏一揉满是肥肉的身条不允许了,再是,很少有那种哪怕饮着涩口猛烈的酒精也会喷溅出某种幸福感的时候了。
说到底,还是酒已千杯知己少。
几个月前,我就过二十四岁了,
是的,我总是执拗喜欢把生日说成过多少岁,不同于有些人喜欢把生日说成满多少岁,总觉得满而溢,过则忘是种非常舒服的生活状态,
那天我一个人在街上徘徊了许久,在几个好友的电话祝福欢乐后,沉寂在深圳的黑夜里,买了包常抽的牌子的烟,漫无目的的走在夜色和路灯下,像是独自从光明中走来,最终停在一家常光顾的砂锅粉摊前。
我有许多坚持很久很久的事,例如抽一个牌子的香烟,很多人会说这是不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太念旧的表现,嘴甜的人会说这是始终如一,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因为懒,是的,我很懒,懒到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外卖度日,懒到身形越来越肥胖才想起要去健身减肥,有些时候更是懒到觉得向某些人开口介绍自己都觉得很累,
许多人说现在的我很消极,好脾气下堆砌着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
我想了想的确也是,
但我从不曾将这些东西诉诸于口,免得打扰到旁人的生活和他人的心情,我只是慢慢的让它们在时光的消磨下遗忘,是的,本身我就是个记性不好的人,
18岁那年我和自己说我想做一个作家,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是不怕苦的,我写稿子写大纲,做文学社的社长,看有益开拓视野文笔极佳的书籍,踌躇满志之后结果阴差阳错成了个段子手。
20岁那年我和自己说毕业以后我就要上班啦,走走停停看看不一样风景的颜色,是我的经久以来的想做的事啊,后来我向往的山川湖海,却囿于交通拥堵和热,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却担心太胖马儿受不了。
可我仍旧会在下雨天时候微微晃神,像极了那个喜欢听雨的少年,喜欢坐在窗台前看着被乌云笼罩着的大地,喜欢光脚不穿鞋子踩在地上,踏实下来踩在地上的的质感,和微微漾起的水滴顺着脚踝缓缓淌下的那种酥痒,喜欢被雨水亲吻过的带着新鲜腥味的泥土味道,喜欢一边擦头发上滴下来的水,一边听着手机里的音乐发呆。
年少时,一直很喜欢戴望舒的雨巷,在悠长悠长的雨巷,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雨,巷,丁香,都是我极喜爱的意象,真是贴心极了,
至于姑娘,
我也曾拥有过这么一个姑娘,在所有生活还没步入正轨,少不更事却同样也是对生活充满了向往的时候,她像丁香花似的飘过我的影子旁,在夕阳的倒影下,越拉越近,温暖了我二十岁之前所有的时光,
那时候的我们,像极了两只小猫,缱倦在散发着甜蜜味道的所有地方,分享各自的,我们的欢乐,互相舔舐伤痛,大步向前,又像是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轻舟,她是船桨,我是船帆,也曾在海波不那么汹涌的海域停留,晃荡在被余晖映着的海面上,想象着不远的地方,有温暖的避风港,那里有所有美好的东西,有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吹着海风沉思,有人立身崖畔,舒展开来的长发扬起,又随意塌搭在肩上,渔夫的儿子拎着大袋的零食,边吃边捉弄着奔跑嬉闹在港口的小猫,家里的餐桌上,摆在美味可口的红烧鲫鱼。
后来海上起了雾,我们忘记了归途,也看不清远方的路,你离开了齁人的海水,不再划桨,我受够了咸湿的海风不再扬帆,我想去遥远的川藏,你向往繁华的江南,我们争执不下,海风和浪花赋予的我们不同的念想,成了掣肘我们的一杆枪,你被它逼迫的低下了头颅,转身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我保持沉默,因为人们很容易喜欢上想象中的别人,相处久了发现了现实和想象的差距,最后唾弃着说,原来他是这样的人,但,其实他从来都是一个样子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落得声名狼藉。
因为我知道,在爱情里,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我唯有沉默,就像沉没在海底的船骸,安静躺在静谧的海底,鱼虾在我的疮口上嬉闹,鲸鱼游过我的身旁,我始终没有声响。
后来我们成了沙漠里的白杨树,安静的屹立在道路的两旁,偶尔有车辆经过,扬起的尘沙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们伸出手掸去面上的风沙,偶尔手指相触,便迅速收回,你轻悄悄的别过头去,看不清面上的神情,我哑然一笑,沉默的看着远方,久旱逢甘霖,你的长发在雨中淋湿,却依然倔强的挺立着身躯,极喜下雨的我却有些手足无措,想替你拂去脸上的水渍,但想想那些曾经不曾明了的时光里的点滴,想到沉默的沉没在深海里的那艘破旧不堪的帆船,又讷讷的收回了伸出的手,阳光在雨后显得格外的亲昵,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湿润空气里全是你长发的味道,我低着头看着扎根在土地深处无法前行的自己的脚,喟然长叹。
夕阳如期而至,曾在我影子旁驻足不前的身影,被从浓密林荫中刺穿进来的那缕阳光,越拉越远,跟随着向往的北方的初雪,经纶摇曳出神秘的遥远的川藏,海洋深处游曳的化身孤岛的鲸,以及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腔孤勇,一同消失在寂静的黑夜里。
后来的我遇到过很多形色不一的人,有的人偏执,有的人善解人意,有人的嘘寒问暖,有的人鄙夷嘲笑,
那些人中可能有我多年后的妻子,是我喝醉后傻笑着和朋友吹牛说年少时怎样追的那个她,也可能是多年后别人的枕边人,成了霓虹深处冰涩的杯中酒,你根本不知道沿途的哪一朵花会成为撬起整个人生的支点
所以,
年少请别再遇见太惊艳的人,
轻易一憾误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