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2023年初春，惊蛰以后连着下了一星期的小雨，温度降的极低，教学楼前去年已枯的松树冒出一点嫩绿的新芽，似乎正是这场雨牵扯出来枝头那点颜色，也牵扯出人们心头那点固执。顶楼一间墙壁喷满涂鸦的画室里，画有素描带有脚印的纸张随意的铺在地上，画板上的油画布涂着几块红黑的颜色，墙上裱了一副颜体书法。清冷的空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出场人物（按出场顺序）
尧柒：对画画颇具天才的学生。
邯子肖：钻研新月派文学却是美术学专业的学生。
林丞：尧与邯的老师。
文轩：尧的女友，外语学院已毕业。
时间：2023年3月
地点：学校顶楼的画室
邯：来这么早？（推开门看到了坐在画板前的尧）
尧：嗯（与邯对视应了一声后视线又回到画纸上）
邯：林来过？（邯到一只画架前放下手里的东西）不过也是，她不来你也同样“呆板”（笑着看向尧）
尧：你是不懂热爱中那点享受的趣味（停下手中的笔回头看了看邯又转过身出唦唦声）
邯：唉，今天去搞到一包好烟（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挑着眉，故意放大了声音）我也去享受享受趣味（带点挑逗的口吻，说罢朝门口走）
尧：等…（抬头看着邯）我觉得，同这般事该有伴才能称得起享受（起身，盯着自己面前的画，推了推眼镜）
邯：你改口倒是顶快（笑着看尧）给！首先说明白了，我并不是同意你的观点（递过去一根烟）
两人打开了窗，立在窗前吸烟，外面模糊的仍飘着细雨。
邯：看这天总想起刚到这来（将烟送入口中狠吸一口）话说，你和文轩也是在那时候在一起吧（一边说口里一边冒出烟来）
尧：嗯（点头仍吸烟）
邯：最近她也不常过来，你们是发生什么事吗（看向尧）
尧：没事（转身背靠窗台，垂下头，仍吸烟）
林：你们倒是顶会享受，出去了几天都野的不成样子了。（林丞上场）上周你们都出去写生了吧，一会儿把你俩儿的画摆出来。
林丞虽是老师，年龄却是比邯只大了一岁，她也算是个顶聪明的人，常穿一套薄纱长裙，眉眼间透着一股活泼，以及一种只有无法言说的古典美，维纳斯。这间画室常年不被安排日常课程，也就成了几位青年聚集的一处基地，除了邯子肖与尧柒外还有一名学生何颖。
邯：啊？尧，我还没做（掐了烟，凑在尧的耳边小声说）
尧：她该是不至将你斩首（亦掐了烟，小声回道）
随后两人回到各自的画架前，端着一块画板出来，摆在了地上。
林：不错（走到尧的画前点了点头）邯，你这团空气画的也生动（走到邯的画前紧蹙着眉）
邯：纯熟的月光下，温软的轻风拨开夜的帷幕，夜莺鸣着轻快的歌曳过圣栎树，奥布朗对我施展的魔法…（仰着头颂着）你看，我这不是也没闲着，诗文写生不是吗（嬉笑向林）
林：就数你贫（舒展眉眼）好了，你们刚回来，自己找些事做。邯，你首先把画室打扫一遍（狠看了邯一眼，转身下场）
邯：唉~（叹口气，转身到门口拿起扫帚）我都当这仆人习惯了，是吧尧少爷（边打扫边调侃）
尧：你真该，你这是在糊弄自己（坐到画板前继续画着）
邯：要同你一样木桩似的插在哪儿廿四小时，我实在想不出那该何种的苦（继续拖动着扫帚）尧，这是你的吗？（从地上拾起一项链看向尧）准是你给文轩备的礼物，怎就给随意的扔地上（端详着手中的项链连连摇头）
尧：别胡说，想必是颖的（瞥了一眼说道）
邯：对哦，差点把颖给忘了，对了，她有说什么时候回吗？（将项链放到了颖的位置上）
尧：五天以后（掏出手机）你没看手机吗？
邯：没什么可看的，那玩意儿会停滞人的思维（继续打扫）
尧：那会与时代脱轨（仍在画）
邯：脱轨吧，格格不入不也是一种独特？（停下动作，掏出烟）再来一根？（看向尧）
尧：不了（摇头）你什么时候走？（声音压得很低）
邯：就这个周末吧。
尧：林和颖知道吗？（停下笔看向邯）
邯：就和你说了（继续抽烟）好了，焕然一新（放下扫帚）那时颖该回来了。届时你叫上轩到这儿来，我将这布置布置，你们给我送别。（得意的打量着四周）
尧：我可没接受邀请（看着画板微笑）
轩：邯！又在说我什么坏话！（文轩上场）
文轩现已毕业的学校名人，成绩优异。身段面相都与明星所差无几。
邯：轩啊，坐，小的给你看茶（小二般弯腰踱过去）其实我…
轩：尧！你什么意思？说好同去见父亲的，你人呢（抢过邯的话，径直走到尧的面前）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你要是有什么话可以明白的说（怒）
尧盯着画，没有说话。
轩：说话啊（移开尧面前的画架）
尧仍不应答，轩转身便要走。
邯：轩，别发火，咱都知道尧就是个闷葫芦（追上去）
轩：邯，什么都不必说，你也不必袒护他，他压根就没有同我结婚的想法（说罢摔门而出，文轩下场）
邯：怎么一回事？尧，这就是刚你说的没事？（一脸疑惑看向尧）
尧：难，太难了。这一出荒唐事。（拖回画架，连连摇头）与轩结婚这事，我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哪里有勇气去做，就好同你明知自己的弱点却还要将弱点示以敌人吗？
邯：轩是敌人吗？
尧：并不，敌人是生活。（从口袋掏出烟来）你是知道的，轩家的条件是有多好（点上烟）而我呢？你认为我凭什么廿四时钉在这儿？若是我头一热结了婚，委屈的不该是轩吗？（底下头看着手中的烟）
邯：若是遇上无可奈何的路要走，随心去无愧就好了（背向尧）这便是我的活法。
尧：呼…（耷拉着眼长长的吐出一口烟）
邯：我很庆幸你没憋在心里，我去同轩说（大步跨出门去，邯下场）
林：刚刚是文轩来过？（林丞上场）我在隔壁似乎听到你们在争吵（小心地询问）
尧：正巧的，林，我想同你问一些问题（掐了烟看着林）
林：你讲吧，你们闹成这样我们看在眼里也顶难受（走到窗前）若是我的见解对你会有所帮助，那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了（将窗子关上）
尧：这一整件事都是一出荒唐（起身将手里的烟头扔进垃圾桶）轩在不认识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就都听说过她的成就了（走回座位）我初到这儿来，因为颖同轩结识了，轩那时已经毕业，现在轩有着很好的工作（撕下画纸）而我除却作画仍一事无成，前两天轩提出了结婚，这于我而言实在无法接受，因此我爽了轩的约，我也一直在思索，一开始不曾认识轩或许才被定作是正确（走到林的身边）
林：轩已经近三十，家里人难免会催促，而你却总被钱困扰（看向尧）这样的矛盾确实难以得到解决（声音明显降低）
尧：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不合适”吧（叹气）
林：下定决心吗？（与尧对视）
尧：嗯，她该觅得更好的人，同我一起只在空耗时间（盯着窗外淅沥的小雨）不说这了，徒给你们添麻烦（看向林）说说邯吧，他算是我们之中最懂人情的人了，周末邯便要走了，回家去，许就不再回来吧（看向邯的座位）
林：邯要走？我怎不曾听得半点风声（惊讶看着尧）
尧：说是届时再同你们说
林：这样啊（声音有些低沉，手紧攥着裙摆）准是家里给找了安身的地方，邯应该中意吧。
尧：林觉着邯怎样？
林：什么怎么样？（脸上一阵热浪）说起来我是你们的老师。
尧：也是同龄人不是？其实我早看出来，邯对你是有感情的。
林：这我亦是知晓的，虽然如今时代已经开放到了不成样子，人权自然也神圣到了巅峰，每人做什么都不该被束缚（转身看一眼门外，又与尧对视）我站在这个位置上，虽是一群同龄人，但我的内心却总无法逾越这道屏障。
尧：我可以抽根烟吗？（看向林）
林：当然（点头）
尧掏出烟来，并向林递了一根。
林：若是烟能燃烬我们这繁琐的矛盾，我倒是很乐意试一试的（笑着摇摇手） 第一幕完
第二幕
时间：四天后
地点：学校顶楼画室
出场人物（按出场顺序）
邯子肖：钻研新月派文学却是美术学专业的学生。（已出场）
尧柒：对画画颇具天才的学生。（已出场）
林丞：尧与邯的老师。（已出场）
何颖：文轩的学妹，外语学院转入美术学专业，同是林的学生。
老李：学校教学楼管理员。
阴沉的天仍飘着蒙蒙细雨，行人打着雨伞，楼下商店里灯全开了，挂在球场上的衣服浸透了雨水，使劲地向下垂着，偶然一辆汽车将积水带起来，又落下去。
邯：尧来帮我一把，把这幅字给挂上去（手里抱着一副颜体书法）一个人还真不好弄。
尧：行啊，原以为你说的布置是在屋顶挂上五彩斑斓的迪厅用的灯（手里拿着许多蜡烛）现在看你是在做婚房（笑向邯）
邯：你别打趣我了，哪玩意儿可不便宜（使劲举着）何况我压根就与那氛围不着调（两人将字挂了上去）不过，颖应该忒嫌弃我这想法哈哈（大笑）话说，颖什么时候回？
尧：应该快到了（看了一眼时间）
邯：不对啊，我记得是明天啊（疑惑看向尧）
尧：我把你走的事同颖说了，她改了票火急火燎的说要回来（低头摆弄着手机）
邯：那林也知道了？（话说得很慢）
尧：嗯，前些天便知道了（抬头看邯）
邯：林那里我还真不知道怎样去开口，本想着就这样走了的（仔细端详着字）轩呢？你有没有告诉她过来？（扭头看尧）
尧：没有（小声）
邯：我说你啊，那日轩与我讲了很多，她明白你的意思，她也愿意再等你，你怎就这样固执（皱着眉）
尧：并非我固执，实在是太让轩受委屈了，干脆就挑明了与她讲过（拿起邯桌上的画笔）与其让轩再费几年光阴，不如放她去寻找更优秀的人（将画笔放入邯的笔袋）
邯：你太不尊重轩了，尧，你也不尊重自己（怒）明明就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啊，你偏偏把它扭曲成这样（厉声）
尧：并不是，邯，哪里有那样理想化的人和事（转过身）现实的来讲，我并不觉着我哪里做的不对（将画架提到墙角）我去楼下看一下你订的餐具到了没（尧柒下场）
邯点了一根烟，立在窗前看着路边打伞的行人。
林：尧同我说你在楼上（林丞上场）
邯：林，来正好，你觉着还差点什么（掐了烟，环顾四周，笑着看向林）
林：一切都好，它原本就是画室，过多的布置倒会失了本味，不是吗（看到了墙上的字）
邯：你说的不错（走到垃圾桶旁）林，这里只剩下我同你了，老师同自己的学生（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我很是明白在你的位置上的难处，但这话要将我憋得快要溺死（走到林身前）再不说的话，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看着林肩上透着肉色的薄纱长裙）其实，我很是羡慕尧的，他至少是拥有过我所想的那份幸福（与林对视）
林：我明白你的话，但你不用说（躲开邯的视线）你若真是说了出来，我们便连这般谈话的资格都没有了（退后一步）
邯：你真的…（低沉沙哑）
林：倘若我同你们一齐走入这里，并不带有教师的头衔，我可以毫不避讳的承认，我爱你（眼眶中闪过一点光）
颖：邯！我回来了，尧一个人呆在楼下作甚（何颖上场）林，你也在啊。
何颖北方人，骨子里也带着点北方人独有的直爽与率真。外出实习刚回来，外语学院转到美术学，是文轩的小学妹。也是一个“潮人”穿着紧跟时代潮流，整一个人都流露着时尚。
颖：要不是尧通知我，你是否打算瞒住我走？（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谁买蜡烛作甚（拿起蜡烛看了看）
邯：我买的，过两天不是在这吃饭的吗，尧没告诉你？（看向颖）
颖：哦，没有，她只是说了你要走（走到邯面前，挽住邯的手臂）你也是，平日里连手机都不看，今天都是轩去接的我（撒娇）
邯：那轩没同你一道过来？（从颖手里抽出手臂）
林没说话，也说不了话，只觉着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分钟就同在过山车上坐了一天一般失重眩晕，这般氛围，林感觉自己窘极了。
颖：没有，轩说自己不方便，就不到这边来了，只送我到门口（看了一眼林）
叮…叮…林的手机在响。
林：喂？（拿出手机）到办公室吗？需要带什么资料？好的好的（挂断了电话）你们聊着，我先走了。（林丞下场）
颖：老师慢走（礼貌回道）
邯：你怎么提前回来了？（疑问）
颖：你真不知？（抬头看向邯）那么久你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其实早在到这之前我便认识你，我在南方住过一段时间，我看过你的文章（看向邯）我因为恋爱着你，才从外语学院转过来的啊
邯：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颖（不敢相信）
颖：你的相貌，你的才华，哪一样都配得起我这般恋爱（握住邯的手）
尧：好吧，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或是看到（抱着一箱餐具立在门口，尧柒上场）你们继续（放下餐具准备走）
邯：尧，你回来！（叫住欲走的尧）你一开始都全知道的？
尧：是（折返回来）轩当时同我说了。
邯：和着你们都将我蒙在鼓里？（挣脱开颖的手）我必须走了，今天就走（大步朝门走去）
尧：邯，瞒你的是我（一把拉住邯）你要是有气就对我出好了（看着邯）要是我没有瞒，林也好，颖也好，邯也好，轩也好，我们早该成为陌路了。
颖：所以…邯，你始终都没有喜欢我（沙哑）我都在自欺欺人吗？
邯低头不语。
颖：我错了，不该同只野猫一般寻着你的味儿到这来（哭腔）
邯：非要逼得我对同妹妹一般的颖说出爱这个词的事，我做不出，更讲不出（哽咽）对不起，颖。
颖：够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哭着下场）
邯：这叫怎么个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明明那么亲近的人，一转眼都只剩下仇恨了（狠狠说道）
尧：给！（拍拍邯的肩从身后递了一根烟）
邯：你说这叫什么事？（接过烟点上，不断重复着）
尧：邯，我有话同你说（蹲在邯身边）
邯：什么？（看向尧）
尧：我实在是该走了（缓缓说出）
邯：走什么？去哪里？（疑惑）
尧：兄弟，这一程没能送你，我很抱歉，以后有机会定会补偿你（狠吸一口烟）我在楼下遇见轩了，她对我的影响实在大，我想我也该离开这座城市了。
邯：去吧，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抬起烟狠吸一口）你太固执了。
尧：也不也同样是个固执的怪人（也吸一口烟，随后起身，下场）
尧走后，门口传来一阵轻快脚步声。邯起身走到门口。
某人：林老师要走了
林：是
某人：怎么好好的就辞职了呀
林：没什么，觉着困在这忒闷，想出去走走
某人：去南方吗？那边倒是景色不错
林：不，去北边吧。
邯立在门后听着，低垂着脑袋。
两天后，下了近一个星期的雨停了，阳光斜着从窗里洒进来，枝头那点嫩芽在日光下更显活力。邯收拾了行李来到画室，在桌上摆好了餐具。时间在表盘上不止休的跳着。
老李：咳咳，在画室里不准抽烟（咳嗽两声，老李入场）
邯：抱歉（掐了烟）
老李：搞艺术的？（在画室里四处张望）嗯，画的不错（盯着尧的画笑道）
邯：天晴了…晴的多好啊（叹道）
老李：你这是要离校了吧？（看着邯脚下的行李箱）
邯：是。
老李：嗯，你好好吃吧（又看看桌上凉透的饭食）注意用火（说罢便转身出门，老李下场）
邯：这天气真是好的不成样子（微笑）
邯拿上脚下的行李，戴了一对耳机，一步一顿踩着节奏，晃晃的走出了校门，拦住一辆的士，直至车尾灯消失在校门口那条短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