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雜寫

《混沌》

這一年多來，知道自己的狀態在轉換著

不是用意識知道的

比較像是有個聲音在心底說著

但聲音細微，只聽得嗡嗡的低頻，卻聽不清內容

不過，我心裡隱約也知道，這聲音和「人生能否再活出另一種可能」有關

因為，十五年前，我也經歷一次類似的過程

都是從身體煎熬、心裡混沌開始

不過，我的生活也從那裡撞出了另一條路

《另一種生活》

我先從2016年夏天的一段旅行說起。

「有個地方，沒有名字，但很好看，你想去嗎？」

那天，在新疆賽里木湖和一位開車師傅聊得開心，下午四點多，在預定的旅程即將結束前，師傅這樣問我。

「那是哪裡啊！」我好奇的問師傅

「就說，沒有名字，是我以前自己會去的地方。」師傅這樣回答著。

「沒有名字」、「我自己會去的地方」，這種秘境的敘述，旅人的我聽到這裡，睜大雙眼直點頭。

吉普車行約四十分鐘後，到了一處森林與大草原交界地

師傅告訴我：「這是我少年時為貼補家用來採中草藥的地方，我以前常和朋友一起進山，在這裡面一待就是一、兩星期。」

我在草原待了許久，真的都沒有外人

遼闊的草原一眼望去，無垠

途中，我和師傅順道去拜訪了一家住戶，哈薩克族

「他們是我父親的好朋友」

這偏遠的地方，一路上只住著這一戶人家

我到時，他們正在宰殺一頭羊

我徵得同意，隨意拍照

一旁草地上的放牧羊群

孩子推著家裡自製的學步車在屋旁走著

屋子燃起炊煙的味道

老爺子宰殺羊後，上馬去趕羊的帥氣身影

這些畫面，安安靜靜的從我五官鑽進心裡

這些年，在旅途中我常對著自己亂問亂答

那天我在這戶人家逗留時，心裡也這樣想著：

「這裡的什麼讓我這麼有感覺？」

「如果我是在這裡長大的孩子，那人生會怎樣？」

「我會怎麼經歷這輩子？」

「我會喜歡什麼？可能會少掉什麼？」

這些提問，光想像，沒能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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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得知一位從台北到都蘭生活多年的朋友，已經到了台南

我找了一天前去拜訪

知道他和幾個朋友一起，租了一個老工廠，經營了一個特別的空間

賣二手書、辦活動、讓人可以逗留

他們關注一些特別的族群與議題

看得出他們有些地方刻苦，但卻過著有意思的生活

回程在車上，我不禁也回想著自己的生活方式

旅行，常讓我想著「過另一種人生」的可能。

《有一種旅行的步伐，是往前》

這十年來，去了一些地方，去看看那些

遠一點

高一點

不同一點

驚訝一點

純樸一點 的地方

因為這樣，我從費力裡鍛鍊力量

從慌張中學習回到安靜

從困惑中練習找到清澈

前陣子，我和朋友聊著我這些年的旅行，我說：

「一開始，我用旅行來看見自己、打開視野

這些年則用旅行來鍛鍊心性、遇見故事。」

旅行，讓我的生命某個部份往前

但有一種旅行，則是回頭。

約半年前某天，我去臺北借住好友志建家

「最近都做些什麼？」許久不見的志建問著我

「我開始回頭旅行」

「ㄣ？」

「我昨天去看哥哥，用週間晚上一小時的時間，我已經好久沒這麼做了….我最近不知為何，開始回頭看，回頭去找一些放在心裡但卻因忙碌而沒有再連結的朋友。回去做一些過去喜歡做但卻沒有空再做的事。」

那天晚上，我和志建從小王子說到少女時代

我說著影片中讓我印象深刻的話：

「我不要長大，長大的大人都變了」

「問題不在長大，而在於遺忘」

當時的我說著說著竟紅了眼眶，在這樣的感覺裡，我繼續說：

「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持續累積，會繼續往前走

走向更大更有意思的世界

但我的心裡隱約知道，我有一種害怕

害怕在更大的世界裡，有一種質樸、有一種自己會被洗掉

我不要這樣

我想我是因為這樣才回頭旅行

想把該記得的放入行囊，夠了，往前走我才放心。」

那天和志建說完這段話後

對自己那陣子的沉悶、煩躁

明明可以往前但卻不願意的狀態，有一種理解

有人說，一年裡有個時節是屬於混沌的

在明朗前會有一份曖昧

在開展前會有一陣閉塞

像花苞包裹著花朵的時光

我想人生的路途上，有些時光也該屬於混沌的吧！

而在混沌裡，我們要做的是停駐，而不是馳騁

是找回，不是追尋

或許，生命的節氣裡也需要有這樣的一個空間

安安靜靜的留給停滯、觀看、尋回、醞釀

像高原地區的漫長冬天

當種子的我們得先甘願深埋冰雪

然後，待春風來時，才能再隨風散播。